53、雙更合一(1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6326 字 4個月前

兄妹二人被引進來時,茶桌與床榻之間還擺了一副屏風,將後頭的少女完完全全遮住。

鄭煜澄得知要直入女子閨房時,心中格外警惕。這女子來路不明,所提條件獵奇,他一度擔心芸菡是不是遇上了不正經的女人,但真的進來,見裡麵並無什麼齷齪豔色,婢女姿態恭敬,亦有男女之防,心情稍稍鬆懈。

他領著妹妹於茶桌前站定,搭手一拜,卸了官威說話:“在下鄭煜澄;聽聞姑娘曾與途中,出手相救舍妹與家奴出水火之境,在下感激不儘。然則小妹提及與姑娘的三個條件,在下覺得不妥。”

屏風後有衣料摩擦的窸窣聲,是在穿衣理容。

不多時,少女衣裙整齊的走出來,信步至茶桌邊,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鄭煜澄輕輕頷首,在女子對麵坐下,鄭芸菡看了一眼座位分布,挪著小碎步往兩人側邊的位置去,剛要落身,鄭煜澄長臂一伸,抓住她的後領子提到身邊放下。

寬敞的四方茶桌,鄭芸菡與二哥擠在一個邊邊,與白裙少女相對而坐。

鄭煜澄的這動作有些霸道,與他溫和雋秀的外表不太搭,少女的黑眸在哥哥和妹妹之間來回逡巡,悟出什麼,恍然道:“所以,你們是來反悔的。”

旋即頭一歪,不怒不惱:“反悔的人不得好死哦。”

鄭煜澄忽然抬眼看她,終於在明亮的燈火中,第一次看清這張臉。

她洗過發,散著一頭濕潤烏黑;鵝蛋小臉五官精致俏麗,尤其是眼睛,黑黝黝的,燈火入她眼中,似被碾碎的星火,熠熠生輝。

乍看之下,隻覺得少女稚嫩可愛天真,然那抹紅唇勾翹之間,又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這眼前的嬌俏,隻是一顆尚未開放的花苞,花苞之中,藏了驚春嚇夏的明媚生動與火熱豔色。

容顏不俗,嗓音出挑,許是出身哪家的貴女千金,但又與一般女子不同。

至少,沒有哪家貴女千金說到“不得好死”這樣的字眼時,像是在議論今日飯食天氣一樣尋常。

短暫一眼後,他垂眸,心平氣和:“姑娘此言差矣。舍妹此行,為在下而來。如姑娘所見,她不過二八之齡,哪裡是能擔得起承諾的模樣?”

少女看著他不說話。

鄭煜澄麵容溫和,試圖與她商量:“在下願以並州刺史身份作保,替舍妹完成承諾,還請姑娘莫要再為難她一個小姑娘。”

少女點頭,客觀的順著邏輯來理解:“你的意思是,你妹妹不能陪我睡覺,但你可以?”

“撲哧。”鄭芸菡沒忍住,飛快捂嘴,避免笑出聲。

鄭煜澄怔愣一瞬,麵無表情的看向鄭芸菡,好笑嗎?

鄭芸菡看出他眼底慍色漸起,硬生生把嘴角壓下去,紅唇抿成一條線。

心想,自

並州相遇後,二哥發了好幾次脾氣,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燒的真旺。

她還是喜歡他溫然含笑,如沐春風的樣子。

鄭煜澄雖麵相雋秀,但他從不是動輒之乎者也、以禮教束人的迂腐書生,更不是什麼都不懂,任人三言兩語就惹得臉紅尷尬的青澀少年郎。

但凡眼前的女人顯出一絲下作挑逗之意,他都不介意讓她好好理解何為“自取其辱”,偏偏她完全順著話意理解,眸色乾淨語態正常,並無那種意思。

眼下這個情景,他若羞惱怒斥,恰如一人正經暢談人倫:“你可知,隻要男女交.合,即可誕下子嗣”,另一人卻勃然大怒跳起來,指著對方道:“你竟說出此等逆天汙穢之言,呸,齷齪!”

顯得很沒有見識,又不夠博大寬懷。

不該是他鄭煜澄的做派。

鄭煜澄輕抬手臂,寬袍闊袖拂動,又平整鋪蓋於膝,添了一份清潤儒雅的從容,他說:“若由在下替舍妹完成承諾,自該換彆的。”

這顯然並不吸引人,少女搖頭:“我不要彆的,隻要她陪我。”

“所謂約定,由始至終是我和她的事情。當時情景,若真換了你,我未必會救,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鄭煜澄怔住。

少女的眼神執著的粘在鄭芸菡身上:“還是說,貴府隻有男人才能出麵發話,身為女子,連許下的諾都沒有分量?”

鄭芸菡抬頭:“當然有分量!”

鄭煜澄頗為頭疼的看她一眼。

鄭芸菡鼓鼓腮幫子,說了句“煩請姑娘稍候”,抱著鄭煜澄的手臂拖他去門外說話。

鄭煜澄抽出手臂,仍然不同意:“她做派的確顯貴,但底細終究不明,你以為女子就不會怎麼樣嗎?你可知女子尚有抱揣怪癖者,萬一遇上磨……”

算了,她還小,不說了。

鄭芸菡瞪大眸子,完全懂了:“二哥,你是個讀書人,怎麼滿腦子胡思亂想!你都看的什麼書啊!”

鄭煜澄正欲開口,忽然意識到什麼,鳳眸一眯,狐疑盯住她:“你,好像很懂啊。”

鄭芸菡一愣,飛快眯出一個疑惑又無辜的眼神來:“我懂什麼?我一點也不懂啊。”

鄭煜澄的一顆心漸漸下沉,她還真懂。

可她是怎麼懂的?

放在長安門戶裡,唯有女兒家出嫁之前,才會由主母出麵,請來教養嬤嬤教一些男女之事,卻也是點到即止。

然眼下,她不僅懂,還超綱了。

鄭煜澄剛剛沉到底的心,又瞬間高懸。

他忽然才意識到,站在麵前的少女雖仍是嬌俏的模樣,但在他們這些粗心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在她用來示人的殼子下麵,可能已經悄然變化。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好像不再那麼乖巧低調,膽子變大,偶爾行事甚至張揚呢?

若她是母親細

心照顧長大,而不是他們這些粗笨的兄長陪伴,是不是會不一樣些?

即便她會變,有母親在,很多話也更好問出口。

鄭煜澄滿腹胡思亂想,於二人之間不過眨眼瞬間。

他手掌緊握,暗下決定。

不管如何,既然他察覺了,就不能讓她繼續這樣下去。

先查查她最近都看什麼書,若真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律燒掉!

“二哥,你想好沒有。”鄭芸菡拉住他的袖子,小聲催促。

鄭煜澄輕輕抿唇,帶著她重回房內。

少女一直坐在那沒動彈,耐心好的很。

鄭煜澄沒再坐下,站定作拜:“舍妹第一次離家,便得姑娘相助,在下感激不儘,在下觀姑娘也是獨自攜奴出門在外,想必家中親人一日不見,定然也是牽掛擔憂的。”

座中少女忽然抬眼,幽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鄭煜澄不動聲色,拿出官威:“本官既任並州刺史,那麼姑娘在州內一日,也該護姑娘周全。還望姑娘能體恤本官對舍妹的擔憂之心,彼此各退一步。”

少女端起麵前的盞子飲了一口,鄭芸菡發現她給他們準備的是茶,自己喝的是白水。

“說說看。”清潤的聲音,百聽不膩。

鄭煜澄:“姑娘在並州的日子,可移步刺史府住下,小妹與姑娘同齡,能與姑娘作伴報答救命之恩,本官亦無話可說。”

說來說去,就是得把人拘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少女托著下巴,張口就問:“你們刺史府更好睡嗎?”

兄妹二人同時一怔。

鄭芸菡看看她麵前的盞子,又細細打量她,隱約察覺些端倪。

鄭煜澄自動將這句話理解成——刺史府是否舒服。他定聲道:“自會為姑娘安排最好的房間住下。”

少女眼珠輕轉,望向鄭芸菡:“你會陪我?”

鄭芸菡看了一眼兄長,見他無甚異議,輕輕點頭:“嗯。我陪你。”

少女扭頭望向恪姑姑,“走吧。”

恪姑姑一副早就習慣她說風就是雨的性格,霎時間,所有女婢開始整頓行裝準備換地方,效率高的讓兄妹二人大開眼界。

於是,這一夜,刺史府又多了位客人。

付雯玉得知大人攜親妹外出,一直沒睡下,聽到動靜後出來查看情況,方知二人竟迎回一女客,她全身裹於披風之中,看不出是婦人還是姑娘。

難道,這位才是大人的夫人?

付雯玉心頭一堵。

不多時,久安來尋她,勞她安排一間舒適的屋子給新女客,至於女客的家奴,可安排在乾淨的下人房。

付雯玉試問女客身份,久安告訴她,是姑娘的朋友。

付雯玉堵著的心得緩過來。

原是姑娘的朋友。

就在付雯玉剛剛想好要將女客安置在何處時,久安又帶著問題來了。

“女客的房間,一定要

和姑娘安排在一起。”

付雯玉堵得更厲害了。

眼下的刺史府,除鄭大人住主院之外,東西兩院各住著懷章王與舒將軍。

鄭大人尚未成家,又偏疼親妹,付雯玉理所應當的將鄭芸菡安排在他的院子,挨得很近。

若女客要和鄭姑娘挨著,豈不是也和大人挨著了?

她隻是外客,怎能與大人同住?

……

鄭芸菡一回來就被善兒告知,趙齊蒙已經被王爺關起來了,王爺還未回來。

她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身後被推了一下。

回過頭,白裙少女正看著她。

她難過道:“趙齊蒙被關起來了。”

他們三個好歹一起對敵,趙齊蒙那麼怕死的人,麵對烈三時也沒反水,她覺得大家多多少少是有一點戰鬥情誼的。

這與讀書時相互借過一本書、分食過彼此碗裡的飯菜、甚至一同撒過尿就有了情誼,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裙少女擠著眉頭回憶了一下這個人,越過她往後院走,輕飄飄道:“他還沒死啊。”

鄭芸菡:……

戰鬥情誼果真是鏡花水月。

……

“鄭姑娘。”付雯玉含笑走到她麵前,屈腿見禮:“有件事情要請示姑娘。”

鄭芸菡知道她是二哥下屬的女兒,刺史府沒有奴婢,是付夫人母女安排的,遂笑道:“付姑娘不必客氣,是我該道謝,辛苦你們照顧我二哥。”

付雯玉心裡一甜,輕輕搖頭:“其他的都不打緊,就是眼下……久安大人說,要給女客安排最好的房間,又要與姑娘挨在一起。可惜主院剩下的一間房不好,西北角有些漏風……”

付雯玉笑道:“現在已經很晚了,我怕猶豫不決反而耽誤貴人們休息,所以已將女客的房間安排在東院,姑娘的東西也挪過去了。都是極適合姑娘住的房間。”

鄭芸菡的笑容裡緩緩溢出一個問號:都挪好了,還有什麼好請示的?

付雯玉趕緊道:“是雯玉自作主張,不然這樣,姑娘先住一晚,若不合適,明日一早我便再換回來,至於主院那間房,我明日找工匠修葺。”

鄭芸菡一聽就搖頭:“不必,將女客安頓好,我無所謂。”

經過謠傳二哥病重一事,鄭芸菡對官場上的小伎倆略有所悟,二哥在並州尚未站穩腳跟,多得是事情要處理,今天她們敢請工匠修葺陋室一角,明日就有人敢去長安說二哥不務正業隻顧享樂,大肆拓建修葺刺史府。

還是低調些好。

鄭芸菡自己無所謂,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問了問那位祖宗。

祖宗隻問了一句:“你與我一起?”

鄭芸菡不懂她為何執著於和自己一起,無奈點頭,是,我與你一起。

祖宗全無異議。

付雯玉的安排拍板落定。

……

鄭煜澄累極了,先是連夜在東門守株待

兔,又是抱著妹妹回刺史府,再是應付那位女客,他換了一身衣裳,原本想去芸菡那邊看看,不想剛剛坐下,人就靠在床邊睡著了。

付雯玉端著一盆熱水試探著走進來時,剛好見到這一幕,心狠狠一跳,端著的銅盆裡,水紋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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