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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嬌女 一笑笙簫 14201 字 4個月前

第二日一早,鄭芸菡睜眼時,果見溫幼蓉早已醒來,靠著床翻看書籍。

她的故事並不能保她整夜安眠,常常是她講著講著睡著了,阿呦又醒了。

見她醒來,溫幼蓉甩掉手裡的鬼怪話本,腦袋一栽砸在她的枕頭邊:“餓了。”

沒等鄭芸菡發話,聽到動靜的真兒與善兒已經相繼入內伺候洗漱。

“大人已備下朝食,等兩位姑娘起身後移步一同用膳。”

鄭芸菡和溫幼蓉同時頓住,一個詫異,一個擰眉,慢悠悠轉頭望向傳話的善兒。

換在往常,鄭煜澄必是在前廳用飯節省時間,今日這麼閒?

……

清幽雅致的庭院,置四方白玉桌,四張白玉圓凳。

鄭煜澄一襲月白圓領袍,玉冠束發,儒雅端方,他坐在朝北的位置,正對著入院的拱門,抬眼便能瞧見入院的人。

一粉一白兩枚少女相攜入院時,也第一眼看到了端坐等候的鄭煜澄。

鄭芸菡愣了一下,二哥今日看起來格外溫柔……

溫幼蓉卻沒什麼異樣,仿佛隻為朝食而來,目光半分不沾雋秀惹眼的男人,隻盯著吃的。

鄭煜澄溫雅從容:“隻備了些簡單的,若想吃彆的,可以吩咐廚房再做。”

這種話鄭芸菡從小聽到大,二哥嘛,就一個體貼周到,院裡的小點心最好吃,茶水最好喝。見他如此情態,入院時的古怪感覺已然消散,仿佛是多想了。

溫幼蓉反倒警惕的瞄了鄭煜澄一眼,眼見鄭芸菡在鄭煜澄手邊的位置坐下,這才慢吞吞在他對麵位置坐下。

說是隨便備的,實則主食就有麵片湯、餛飩、包子、糖饅頭,還有酸甜可口的醃黃瓜,曬乾洗淨後加料澆油拌得香辣蘿卜絲,東西自不必酒樓裡的精貴,但勝在開胃果腹,色香味俱全,還十分用心的量著姑娘家的胃口備下,樣多量少,一頓吃下來十分爽快。

鄭煜澄吃的並不多,待兩枚少女吃飽用茶時,他也放下筷子,含笑問道:“吃飽了?”

鄭芸菡點頭:“這個蘿卜絲爽辣脆口,真好吃!”

鄭煜澄笑著搖頭:“光顧著自己吃,也不問問溫姑娘吃的好不好。”

溫幼蓉眉頭一皺,有點不自在。

鄭芸菡轉頭看她:“阿呦,你吃的習慣嗎?”

溫幼蓉遲疑的點頭:“習慣。”她確實吃的很好,就是總忍不住懷疑菜裡會不會有毒。

鄭煜澄聽到答案,笑容不減,慢條斯理道:“溫姑娘既已在刺史府住下,萬事都不要講客氣。”

鄭芸菡沒想到二哥今日這麼好說話,還關心起阿呦,心裡暖烘烘,笑容剛揚起一半,就聽溫柔的二哥繼續道:“否則,姑娘若有什麼閃失,本官如何與女侯交代呢。”

溫幼蓉手裡的茶盞咣當一下砸在盤盤碗碗

上,神情錯愕。

鄭芸菡的笑容僵在臉上,下意識衝溫幼蓉舉起雙手澄清:“不是我說的!”

她什麼都沒說啊,她真的不知道二哥為什麼會知道!

三人之中,唯有鄭煜澄最從容鎮定,他笑容中透著慈愛,長臂一展,將鄭芸菡舉起的手壓下放,在腿上放好:“聽聞溫姑娘不滿意之前的奴仆,儘數哄走,倒是對舍妹青眼有加,既如此,姑娘儘管使喚她便是,彆看舍妹這樣,她皮實的很。”

說到“皮實”的時候,仿佛為了證明,他白淨的手掌還在鄭芸菡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鄭芸菡僵硬的轉過頭來,表情複雜,還透著幾分茫然。

溫幼蓉經過最初的驚詫後,很快冷靜下來,伸手將撞翻的茶碗擺正,淡淡道:“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

兩人相對而坐,若非麵前的桌上還擺著餐盤茶碗,誰能想到這是一場猝不及防的談判?

鄭煜澄輕輕點頭:“溫姑娘快人快語,本官也不廢話。既然姑娘是女侯之女,今日之局麵,不知姑娘是否願意與本官做一個交易?”

溫幼蓉剛剛握在手裡的茶盞再次滑掉,又是一串脆響。

鄭芸菡嚇得一顫,再次舉手澄清:“這也不是我說的!”

鄭煜澄笑出聲來,耐心的壓下她的手:“今日怎麼儘說胡話。”

鄭芸菡快哭了,說胡話的是二哥你叭!

昨夜她偷聽到阿呦的秘密,阿呦的第三個條件就是她把秘密爛死在肚子裡,誰知道他就抖抖嗖嗖全倒在明麵上了。

阿呦一定會覺得她是個無恥的小叛徒!

溫幼蓉並未看鄭芸菡,她眉眼微抬,勾翹唇角:“交易?”

鄭煜澄招來人將碗盤撤下,不急不緩道:“鎮江侯府惹無妄之災,女侯平白無故陷入風波,眼下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以功抵禍。玢郡王派來的山部男兒皆為做事的好手,卻無做主之人,這也是玢郡王的如意算盤,他從一開始,就想要獨自攬功。你們山部累死累活,到頭來套不著好,興許仍會現在風波裡。”

鄭煜澄微笑看著對麵的少女:“但你不同,你是女侯之女,有身份亦有立場,若你能趁機領著你們山部男兒立下功勞,為女侯掙回顏麵,重得陛下賞識,吹陰風點鬼火者,自難如願。”

溫幼蓉抿唇一笑,脆聲道:“這麼好的主意,大人何不送信給我母親,請她親自來主持?”

鄭煜澄:“若女侯真的能來,又豈會讓玢郡王領著祁族山部之人前來,這裡頭還沒有一個是能做主的?”

溫幼蓉不說話了。

鄭煜澄有條有理:“姑娘就不一樣了,你是因機緣巧合之下在並州遇上同族之人,身為祁族少主,焉能袖手旁觀?既是緣分使然,想來旁人也沒資格置喙什麼。”

鄭芸菡偷偷瞄到阿

呦放在桌下的拳頭緊握在一起,不由心頭一驚:她不會要揍二哥吧。

就在溫幼蓉豁然起身那一瞬間,鄭芸菡條件發射撲到二哥麵前:“有話好好說打人不打臉!”

鄭煜澄微微挑眉,大方躲在妹妹後麵,暗暗壓下上揚的嘴角。

溫幼蓉看著她這幅護短模樣,好氣又好笑,但終歸生氣占了上風,自鼻間哼出一道冷音,轉身離去。

鄭芸菡忙著要追,手臂一緊,被二哥拉住了。

“坐下,有話跟你說。”

鄭芸菡想到昨晚的事,心裡不是個滋味。

她麵朝鄭煜澄坐下:“二哥,如果你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今日一定不會這麼做。”

鄭煜澄輕輕撫平她鬢邊炸起的碎發:“若你知道她從前的事,此刻也不會這麼說。”

……

鄭芸菡沒有想過,給她講述阿呦之事的,會是二哥。

她更沒有想到,同樣是侯府之女,她們二人的境況,可謂是天差地彆。

厲山之大,不止祁族一個族落,東西南北皆有不同族群錯落,各據一方,祁族因立大功得朝廷冊封爵位,所以占據最大的優勢。

鎮江侯雖為大齊唯一一位女侯,但對厲山祁族來說,有沒有侯爵之位對他們來說影響並不大。

對他們而言,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守著這片山海。

溫幼蓉是女侯的長女,自小生長在厲山;十歲以前跟著祁族旁支生活,活像是沒人管的野孩子,探山下河皆不在話下,十歲之後回到女侯身邊,成為鎮江侯府的嫡長女,由女侯親自教導。

女侯為巾幗悍將,身為侯府嫡長女,又是以本事定英雄的祁族首領之女,她開始學很多東西,加上女侯嚴厲,她的性情難免改變許多。

長安貴女及笄之年,是由家中親長邀有名望的貴婦長者為其簪發。

溫幼蓉的及笄之年,是帶著她親自訓練出的一隊人馬,領著必勝的軍令與旁族交戰,她一路勢如破竹,終從對方疏漏的一處古刹突圍進攻,關鍵時刻,竟遇突發山震,古刹坍塌。

原本久居山中之人,自有一套靠山吃山的法子,意外來臨多少更懂得應付,偏她被壓在廢墟之下,三日之後才救出來,是所有人裡傷的最重的。

這之後,她養了一年半的傷,傷好了,人也不見了。

至今為止,距事發已有兩年。

鄭芸菡聽得心頭振蕩,語句打結:“二、二哥是、怎麼知道的?”

鄭煜澄:“是溫祿所說。”

那個小黑子?

鄭芸菡:“他還說彆的沒?”

鄭煜澄搖頭。

其實,溫祿和溫幼蓉共同的記憶,隻限於十歲之前。關於之後溫幼蓉在侯府生活如何,與女侯相處如何,包括後頭她受命應戰,又遇山震身受重傷,很多都是溫祿四下打聽的。

許是溫祿有所保留,許是很多事他

也不清楚,所以在這段闡述中,鄭煜澄很容易發現一些古怪之處,好比她為何從前生活在旁支,十歲之後才送回去,又好比鎮江侯府的一切與旁支生活有哪些不同,叫她有這樣的變化。

鄭芸菡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是溫祿主動找你?他為什麼啊?”

鄭煜澄輕笑一下:“鎮江侯受風波所擾,陛下的旨意裡沒有命她領軍出行,而是讓她將人交給玢郡王。這群祁族山部的青年,憤憤不平,一心想為女侯搶回這個功勞,蓋過不實的汙蔑,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眼下,他們隻能倚仗溫幼蓉,所以急了些,病急亂投醫。”

鄭芸菡一愣:“他們想讓你逼阿呦就範?”

鄭煜澄點點她的腦袋:“‘就範’這個詞,能這樣用?”

鄭芸菡覺得不對:“可你都跟她攤牌了,就是在逼她呀。”

鄭煜澄不答反問:“那你是覺得她如今這樣很好?”

鄭芸菡搖頭:“當然不好,她……”然後愣住,狐疑的盯著他:“你怎麼知道她如今是什麼模樣?”

鄭煜澄一愣,複又笑起來:“溫祿說得。”

鄭芸菡悶了一會兒,緩緩道:“此事,你也有自己的算計吧?玢郡王來搶功勞,還特地帶了漳州祁族來幫忙,你推阿呦上位,是想離間祁族和玢郡王,不讓玢郡王輕易搶工。”

鄭煜澄麵不改色,溫和耐心:“同一件事,站在名利上去看,就有名利上的意義,站在情義上看,自有情義上的意義。”

鄭芸菡默了一瞬,語氣有點低落:“你們各有籌謀,可曾想過她?若她就是不肯呢?”

鄭煜澄垂眸,掩住眼底一抹沉色,他仍笑著,卻笑不及眼底:“這個,我倒是不擔心。”

再抬眸時,男人眼中溫和依舊:“你此刻心裡,是不是又在泛酸?”

鄭芸菡抿唇,低聲道:“我就是覺得,因為她是女侯、女首領的女兒,所以受了這樣的傷,就連逃避的資格都沒有,一定要擔起所有責任嗎?”

鄭煜澄眼神一動,忽然說:“可我覺得,她逃避的,好像不是那份責任。”

在鄭芸菡的怔愣中,鄭煜澄拍拍她的臉讓她清醒:“或許,你能幫幫她?”

……

溫幼蓉離開鄭煜澄的院子,第一時間是想要找溫祿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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