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章(1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5274 字 4個月前

趕在宵禁前半個時辰,鄭芸菡終於將衛元洲推開,粉麵若桃花,靈眸漾水波,眼角泛著讓人憐愛的紅,不知是淚水浸紅未褪,還是微醺醉態遲來。

衛元洲眸色又深又沉,即便跋山涉水負重操練也能麵不改色的男人,在片刻的親昵間,已然氣息微喘。忍耐,確然是比放縱要更耗費力氣。

既要儘興,還不能讓自己逐漸升騰的欲.望被小姑娘察覺。

他暗笑,這竟是個體力活。

鄭芸菡衣裳整齊,可是被按在榻上親時,將頭發壓亂了,這裡沒有鏡台,衛元洲就看著她盼著小腿兒坐在榻上,漂亮的十根手指頭梳梳順順,眨眼就將一頭長發束起,變戲法似的。

鄭芸菡盲梳完畢,轉頭見他屈膝搭臂坐在那裡,像是在欣賞什麼有趣的表演,不覺想到方才他親吻時不可避免的霸道和情動,頗不自在的背過身去,小聲嘀咕:“看什麼看呀……”

衛元洲聽得清清楚楚,像是心尖被調皮的羽毛撥了一下,他起身湊過去,胸膛貼上她的背脊,雙臂一箍,人已在懷。

“成親之後,生個女兒。”

似是自發呢喃,好生商量;又像蓄意親昵,夾帶期盼。

鄭芸菡分心暗想,身體的親密,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它簡單又粗暴的撕開男女間羞澀與膽怯,讓所有的親密都變得熱切又自然,又像在宣告,跨越這一步之前的新鮮和刺激,不複存在。

她不知文人詞藻裡緬懷的人生初見是否指代這個,但當她跨過生澀緊張的起初,邁入一句話、一個動作融著自然的親昵的此刻,心中還來不及為逝去的滋味遺憾,已經被新的喜悅填滿。

她撲哧笑開,腦袋一歪,在衛元洲的腦門不輕不重的磕了一下:“胡說八道,又不是買賣貨物,下了訂就能得到想要的。”

衛元洲驚喜於她的大方親昵,又為自己喜歡上這樣可愛的姑娘感到自豪,低低笑著:“嗯,有道理,慢慢來。”

他不與她爭,她反倒好奇起來,揶揄道:“為什麼要女兒?貴府可是有王爵要繼承呢!”

衛元洲正彎腰幫她穿鞋子,聞言掀眼:“繼承?我死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彆開臉笑起來。

衛元洲幫她穿好鞋子,還是解釋了。

他用手比了盆口大小:“生個女兒,大概這麼大,往跟前一放,我們就在一邊看她自己梳頭穿衣……一定做不好,興許還會急哭……”他說著,自己把自己逗樂了,低低的笑起來:“想想就很有趣。”

一抬頭,麵前的少女眼神複雜的盯著他。

衛元洲笑容收斂,問:“怎麼了?”

鄭芸菡默默地摸出從他那裡坑走的錢,忽然歎氣。

衛元洲頓時如坐針氈,反思自己哪裡說錯。

他方才看她盤腿坐在那裡揪頭發,其實想到的是另一幅畫麵——一覺醒來,晨曦初露,他最愛的小姑娘坐在妝台前梳頭,一旁,粉雕玉啄的小團子盤腿坐在軟墊上,肉乎乎的小手捏著一把比自己手掌還大的梳子,好奇的盯著母親,有樣學樣的扒拉自己頭上軟緞般的短毛。

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能擁有這一刻,把命交給她們都成。

然此刻,唉聲歎氣的少女穿好鞋子,抱著錢袋子就要走:“以後我們還是少見麵吧。”

衛元洲忙拽住她的胳膊,緊張問:“為什麼?”

她麵露愁苦,擺著手指頭做算術:“我得想法子多謀幾分職,不說大富大貴,總該要有些積蓄吧,這樣,就可以給我女兒多養幾個婢子,梳頭的,穿衣的,沐浴搓背的,講故事哄睡的……算起來要好多錢呢,哪裡還有功夫談情說愛……”

然後假模假樣衝衛元洲抱手:“王爺,告辭!”

她邊走邊咕噥:“還沒走穩的年紀,就要自力更生,好可憐喔……”

衛元洲僵硬的臉上,嘴角隱隱抽動,似有情緒亟待湧出,少頃,爽朗大笑,邁步追了出去。

鄭芸菡背手踱步老神在在,可隻要快步越過她,就能瞧見少女臉上翹起的唇角,和彎彎的眼眸,載著濃濃的愉悅。

……

回去時,兩人剛進馬車,衛元洲就將她拉到懷中抱著,她詫異的看他,仿佛在驚疑:還要來!?

他伏在她耳邊,惡狠狠道:“來的時候就想這樣了。”

她笑,安安靜靜窩在他懷裡,兩人一起看著窗外倒退的夜景。今日他們說了太多話,此刻一句話也不說,竟也各得愜意。

抵達太仆寺,衛元洲扶她下車。

她盯著他的手,伸出自己的手來。

要牽

縱然是夜裡,她忽然施放的大膽,亦是心意變化。

衛元洲彎唇,握住她的手,並肩一起往回走。

他想起她在酒樓說過的話,生出好奇:“為什麼想在成親之前釀出那壺酒?”

心尖的小姑娘,對他敞開心扉,不再躲躲藏藏,願意大方承認,卻還剩一件心事。

一壺酒。

武陵桃源酒。

她最後的倔強,是希望在成親之前,釀成這壺酒。

“我的第一口酒,是三哥教的。”小姑娘抓著他的手,看著星星走路,衛元洲聽她說話,還要分心注意她腳下。

“他沒什麼彆的愛好,看著精神能抗,其實很嬌氣,獨愛悠哉小酌。從前,我覺得可以在大哥和二哥的親事上幫忙參謀,但唯獨三哥,我不知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他也好像從沒有這方麵的苗頭。”

衛元洲很應景的想到那本《長安佳麗手劄》。

“我是偶然搜到這個方子的,武陵桃源酒也叫神仙酒,據說有延年益壽,養顏滋補之效。我曾與他玩笑說,他這樣的性子,就該送他一壺武陵桃源酒,省得他都年老色衰了,媳婦還沒出生。”

衛元洲悶聲笑起來,心想,鄭煜星的性格,真的很討厭。

鄭芸菡撇撇嘴:“他一點不在乎,還在我失敗後笑話我被騙了,拿著假方子瞎忙活。最過分的是,他居然說,我若能釀的出,他就原地成婚。”

事實證明,鄭芸菡屢戰屢敗,時間一長,鄭煜星都忘了自己曾經說過這種話,但每次見她失敗,一定會真誠的笑話一番,然後再浮於表麵的給一些虛偽的鼓勵。

衛元洲忽然分神,其實先生個男孩也很好,再生個女兒,便有人護著。

身邊的少女還在呱唧呱唧講著:“從小到大,我總是與兄長們更親近,說是他們傾注心血照顧長大也不過為,許多姑娘家的私事,需要母親手把手教的事,往往是他們放下男人的矜持和麵子,硬著頭皮去學。”

“如今大哥和二哥已經成家立室,大嫂還有了身孕,三哥卻不知還要耗到何時,父親給他相的女子,他都推了。我既答應你,就不會再躲藏隱瞞,但這個,若能在我成親之前釀成,我……”

他截話:“你就可以抱著它,名正言順的讓你三哥兌現諾言,你總歸要見到他們各自和和美美,妻兒雙全,才能像了結一樁心事一般,去走自己的路?”

衛元洲合理猜測,鄭芸菡隻是笑著,然後輕輕搖頭。

“我自己經曆過之前一番心情,所以知道,倘若心中不願,一味地強求和約束,隻會更抵觸。但若我釀成,我就抱著酒去問他,曾經的諾言還能不能兌現,他或許會撒潑耍滑賴過去,可他好酒呀,一定會想方設法在我這裡騙一杯!”

“這時候!”少女眼中迸射出一雪前恥般的激動光芒:“我會告訴他,‘看到這壇武陵桃源酒了嗎?我就是拿去當新婚合衾酒,也一滴都不給你留’!讓他長久以來這樣笑話我!栽了吧!”

衛元洲輕輕鬆開她的手,捏著寬大披風的邊沿,勾住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披風裡一裹,擰眉質問:“你等等,這話什麼意思?這酒作我們的新婚合衾酒,是委屈它了嗎?”

噫?

好像說錯話了。

仗著躲在他的披風裡,鄭芸菡忽然大膽,雙臂往他腰上一箍,半個身子都貼上去,真誠的眼神布靈布靈,甜甜的笑裡,全是認錯的討好,頂著發包包的小腦袋,在他的肩側,蹭一下,又蹭一下。

她分明什麼都沒說,可渾身上下都在向他解釋——不是,我沒有你,你胡說!

衛元洲呼吸一滯,原想故作不滿瞪她的眼神半道熄火,載著狼狽躲開,心裡甚至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無措——

前一刻的雅舍裡,她對一切親密都陌生又懵懂,親吻亦笨拙,他仗著她不會,用霸道的姿態強裝熟稔,她乖乖窩在他懷中,呼吸都是緊張的味道。

這才多久,抱腰,貼身,眼神,蹭蹭,她就這麼會了!?

衛元洲想到了她的榜首成績,忽然感慨。

她當真學什麼都快?

這誰頂得住?

衛元洲飛快穩住心態,正欲與她好好討論一下他們的大婚多重要,卻見少女笑容凝固,盯著前方。

他心中一動,並不慌亂,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迎上了鄭煜星一雙冷冰冰的眼神。

他一身赤黑勁裝,整個人仿佛要陷入無邊夜色裡,隨意坐在太仆寺門口的台階上,一條腿伸出去搭在階梯上,一條腿屈起,踩著台階,搭著手臂,身邊歪歪倒到放著幾個空酒壺,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

鄭芸菡喃喃喊了句“三哥”,鬆開衛元洲,從他披風裡走出來。

衛元洲在她鬆開一瞬間,方才覺得心頭發沉,好像她走出披風那一瞬間,帶走了所有的溫暖和愉悅。

鄭煜星的眼神從衛元洲身上轉到鄭芸菡身上,冰雪消融,漸漸升溫,他像是沒看到兩人剛才的親昵,又像是隻看到她,連語氣都隨意似平常:“回來了。”

鄭芸菡掃過他腳邊的酒壺,衝他淺淺的笑:“嗯。”

鄭煜星手掌撐地要站起來,鄭芸菡飛快過去扶他,衛元洲剛隨她一並動,鄭煜星忽然指著他,冷冷道:“站那彆動,我還可以不動手……彆讓她為難。”

衛元洲眸色一凝,他本就不是什麼溫潤公子,鄭煜星話一出,他周身泛起冷意,大有不妨痛快動手的意思。

兩個男人之間,忽然響起少女凶巴巴的嗬斥聲:“聽三哥的!”

衛元洲僵住,不可置信的望向剛才還軟綿綿跟自己撒嬌的小姑娘,然觸及她眼神的瞬間,她用凶巴巴的樣子,跟他擠了一下眼睛,跟著說:“我都不敢不聽三哥的,你敢不聽!?”

在她擠眉弄眼的暗示裡,衛元洲了然。

她來哄,他彆動。

他還從未被人這樣頤指氣使的命令,但眼下的情況,好像隻有妥協。

鄭芸菡安撫好了一頭,轉回來看另一頭。

鄭煜星挑著嘴角,看她演。

但即便是演,也不是不驚喜的。

她居然在吼他。

吼得好。

他還想打呢。

鄭芸菡扶著鄭煜星往裡麵走,小聲與他嘀咕:“這個時辰,你也回不了彆了,在這裡將就一晚?”

他含含糊糊應了一聲,滿腹心事。

鄭芸菡歎氣:“你這模樣,也不好直接睡,你等一等喔,我看看有沒有什麼解酒的湯水,等你醒醒酒再歇。”

她忙不迭要去準備醒酒茶,鄭煜星長臂一展,輕輕擒著她的脖子將人扯回來,笑笑:“彆折騰了,那些還醉不了,說會兒話就能醒神。”

……

漆黑的教舍重新燃起燈火,鄭煜星將鄭芸菡按在秦蓁的講桌前,不等她說話,便在身上抽出一本冊子,放在她麵前。

鄭芸菡擰眉:“這是……”

鄭煜星的語氣沉且壓抑:“原本想在房裡等你,然後看到你寫的這個,覺得有些悶,就在外麵等了。”

鄭芸菡抬眼看他,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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