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1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9176 字 4個月前

今日外頭置辦新舍,嘈雜得很,秦蓁回來見學生自修專注,難得沒有受外界所擾,一時興起,甩了教案,撿些趣味性強的來講。

“民間馬場多為士族貴眷尋樂而設,所飼種類多為競技賽馬,這種馬在喂養的精細程度上,都遠超於其他用途的馬駒,好比粗飼料與細飼料的調配比例都要絲毫不差,粗飼料多為豆麥秸稈、花生秧,地瓜秧及雜稻草一類,細飼料則為米麵豆粕……”

秦蓁剛起了個頭,教舍裡的氛圍就變了。

在座學子多為生長於長安的勳貴子弟,家中會選送他們來,也是因為他們自小學過騎射,有底子在。

長安城郊各處馬場裡,多少有這些公子貴女們養在那裡的良駒,設專人喂養,精細到一根毛都要細細洗刷,隻待風和日麗時,邀三五好友競技一番,以求暢快樂趣。

偶爾論到這門學問,多半是從毛色光澤,麵向牙口,身形體格上做一番比較,分出高低優劣。而秦蓁今日所講,單單一門飼料配比,就能直接影響到毛色光澤,身形體格等方麵,令眾人在從前知其然的基礎上,終於知其所以然。

太仆寺少卿之子徐意智沒什麼愛好,騎射能算一個,他自己也在馬場養了好些良駒,用了經驗老道的馬倌,秦蓁談及飼養競技賽馬,他一激動問了好些自己遇過的問題。

秦蓁細細聽著,彎唇淺笑:“用於競技的賽馬,喂養的時辰,放量,甚至粗細飼料的配比,都要嚴格按照規定來。馬有靈性,即便不是所有馬都能在嚴格訓練中激出潛力成為汗血寶馬,但習性一定養的出來,戀食不下槽,不是喂得不對,就是訓得不對,你不妨試試……換個訓師。”

堂中一片哄笑,連徐意智自己都笑了。

端莊肅穆的秦博士何曾這樣調侃玩笑?光是這個,就比她今日講的更吸引人,徐意智起了頭,另外幾個學生也大膽起來,笑言這門課若學好,來日不入朝為官,還能做個馬倌訓師,三餐溫飽一定沒問題。

秦蓁淡笑:“入朝為官尚且不談,但若連個馬倌訓師的飯碗都掙不到,千萬彆說是我教的。”

裡頭笑聲又起,儼然是開課以來最得趣的一次。

教舍外,鄭煜星目光自支起橫木的窗口悄悄收回,抱手靠牆,嘴角忍不住揚起笑來

一聊開,原本課上的嚴肅氛圍就沒了,不再限於秦蓁單講,一片熱絡聲中,話題忽然轉到騎術上。

鄧宜興好奇的問:“從來隻見博士授課口若懸河,卻未見過博士一展騎術。”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門外,鄭煜星一愣,他想起來,很久以前的故事,其實還有一個後續。

這個後續,對從前的他來說,唯一的作用是讓他記住了秦蓁是個有心機的小姑娘,以及在重逢時,讓他心驚膽戰一把,然後作為警告鄭芸菡的依據。

但今日,他心中有了些變化,隨著徐意智的發問,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它從塵封的記憶盒子裡取出來,掃塵上色,那些他自己都詫異自己還記得的過去,變得清晰可愛起來。

秦蓁的表情頓了一下,旋即笑道:“自是習過。”

徐意智:“重陽將至,博士可願攜我等一同於郊外騎行,登高望遠。”

此話一出,教舍裡有些小騷動。

誠然今日氣氛極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全情投入,譬如近來臉色一直不大好的趙爾嵐,以及在課上從來都十分低調的商怡珺和屈書萱。

秦蓁掃過那幾人,淡笑道:“若有緣分巧遇,更得樂趣,刻意安排就不必了。”

徐意智也是興致上來一時口快,細細一想,和博士一同郊遊騎行登高望遠,萬一她也興致上來,在佳節裡考問課業怎麼辦?秦蓁與他們從小到大見過的夫子都不同,此番婉拒,徐意智立馬也覺得不妥,笑著不再提。

輕鬆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快,上午散學鈴響,池晗雙湊到鄭芸菡邊上,道她知早晨有好吃的,可鄭芸菡沒邀她,末了又委委屈屈的表示,她近來越來越不把自己這個好友放在心裡了!

鄭芸菡想想,她近來確實在彆處分心過多,有時候忙起來,都是在博士廳囫圇一頓,晗雙好幾次邀她一起去馬車用飯都婉拒了。

她笑著哄,池晗雙搖搖手指:“少些甜言蜜語,多些誠意,重陽那日我們一同騎馬登高,出去透氣,如何?”

鄭芸菡不由分心走神,估計了一下自己那位郎君在重陽節發出邀約的可能性,而且她已經答應他不再掩藏,為表誠意,這一次她把主動權交給他,無論他何時有行動,她都能配合。

萬一他重陽節登門拜訪怎麼辦?

池晗雙一看她表情就覺得不對:“你還要考慮!從前我約你,你都是立刻答應的!你是不是在外頭有彆的小姐妹了!”

秦蓁在前麵翻教案,掀眼看兩人一眼,彎唇輕笑,像是在看兩個活寶耍趣,心想:姐妹與情郎,有的選呢。

鄭芸菡還沒答,另一道聲音先搶了白:“騎馬登山?挺好啊。”

秦蓁指尖捏著紙頁,轉過頭。

鄭煜星大步走進來,他身上還是昨日那身赤黑勁裝,襯出肩寬腰窄,身長挺拔。

他抱手走進來,直接坐在秦蓁的講桌上,一雙長腿一支一伸,嫌惡的看著鄭芸菡:“你這身子骨,從並州回來就沒動過,整日窩在這裡打雜,遲早像朝中那些寡言沉悶的小老頭一樣鬆散。就這麼定了,重陽節騎馬登高……”

他側首看向秦蓁,微笑道:“秦博士會與我們一起!”

池晗雙最喜熱鬨,一聽就樂了:“這個好!我們一起!”

她向來說風就是雨,不等秦蓁拒絕,已經拉著鄭芸菡出去,準備和她一起用午膳,順道商量一下重陽那日的安排。

秦蓁看一眼閒散坐在她講桌上的男人,有點無奈:“這又是何意?”

鄭煜星嘴角噙著抹得意的笑,挑眉道:“秦蓁,久彆重逢,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重要的細節?”

忽的,鄧宜興那個問題在心中略過,秦蓁麵不改色:“你若沒睡醒,不妨去補眠。”

她作勢起身要走,肩上忽然落下一陣大力,將她整個人按回座位,鄭煜星眯眼看她:“秦蓁,你可真是……讓師父好難過。”

“師父”二字一出,秦蓁眼神都變了。

鄭煜星歪頭盯著她,笑了:“看,這不是想起來了麼。”

他另一隻手抬起,風騷的拂過鬢間:“也是,如今身為太子欽點的馬博士,當年教你騎術的師父,哪是那麼容易能忘記的。”

……

猝不及防的挑破,記憶在腦中鮮活清晰起來。

那年,還是小小少女的秦蓁剛剛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她不敢太謹小慎微,怕秦金氏覺得她心思沉而不喜,更不敢恃寵而驕,怕秦金氏失望厭棄,可那樣的年紀,縱然再懂事,也難以將姿態掌控的遊刃有餘,太過緊繃,反倒顯得局促。

初見小表妹晗雙時,秦蓁一眼就喜歡,伴隨而來的,是濃濃的欽羨。晗雙是伯府嫡女,上頭有好些疼愛她的堂兄弟和姐妹,即便她胡鬨頑皮,惹得雙親發火,得伯爺一句好話,什麼都避過去。

小表妹對她十分熱情,還帶她去侯府做客,見她最要好的小姐妹,她因此意外認識一個彆扭又有趣的小郎君。

見過她要好的小姐妹後,晗雙又熱情的邀她去郊外騎馬。

秦家屬皇商之列,又是做馬匹買賣的,晗雙以為她也會騎馬,但其實,她一個從旁支被認養的姑娘,根本沒人教過。

秦蓁心中一動,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她早已打定主意,等到再大些,就學著兄弟們那樣走商,隻要手中握有人脈資源,怎麼都有生路。

這條路,靠兩條腿不夠,她必須會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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