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 141 章(1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3077 字 4個月前

父女二人談話極其隱晦,一邊還有人守著。但對史靳這樣的身手來說,要隱藏太容易了。他不是喜好聽牆角的人,大約確定了對話之人的身份後,已有離去之意。

然下一刻,那商相之女麵對父親的質問,脫口而出道:“難道父親還看不出秦蓁今日的用意嗎?鄭芸菡是她的助教,平日裡極其推崇秦蓁,池晗雙更不必說,伯府與她的親緣關係是怎麼都斬不斷的。她帶這二人赴宴,任她們裝出天真的樣子與那史家小公子逗趣,根本就是利用這個勾引史靳。”

“若父親收到的消息切實,史靳的確是一條不能放過的肥魚,可一來,他始終沒提到正題,那消息就永遠是消息,不能當做定論,二來,即便史靳真是一條肥魚,也是躺在殿下的砧板上,與其要拉攏一個毫不了解的史靳,不如選掌控一切的殿下,父親何必舍近求遠呢。”

史靳不走了。

他往隱蔽的山石上一靠,嘴角噙笑。原來,他和太子根本不能比啊。

一個為刀俎,一個為魚肉?

既然如此,那兩位姑娘何必勾引他?

和你一樣勾引太子不就完了,她們比你蠢些?

商相沉默片刻,低聲道:“你當真這樣想,還是有人暗中助你?彆以為我不知道,近來宮中盛傳太子與太子妃離心,太子妃若想扳回一局,勢必要找人固寵。曹側妃一事後,東宮妃嬪短時間都不敢動作,所以她找上了你,是不是?”

商怡珺咬牙,還是那一句:“請父親讓我最後一搏。”

史靳懶得再聽,轉身走了。

所謂更衣小憩,都是虛禮,不過是席上短暫交鋒試探之後,各自喘息的機會,隻待權衡分析透了,再進行深一步的試探與交鋒。

時辰也差不多了。

……

秦蓁小憩醒來,聽完表姐突如其來的告密,愣了好一會兒。

四年前,不正是她到長安那次嗎?怎麼會這麼巧?池晗雙並未看出表姐震驚之中的深意,語重心長道:“表姐,你放心,此事我們不會亂說,省得找麻煩,不過你心裡得有數,這個史靳不簡單,你凡事都要防著些。”

秦蓁看著她二人,眼神複雜的點點頭,若有深意道:“

你們與我說的,自己也要記好。此事你隻管忘了,莫要再與這人有糾纏。還有你……”秦蓁望向鄭芸菡:“眼珠子收一收。”

鄭芸菡訕訕一笑,“知道了。”

行宮連通護通河,引水而入,水榭臨河而建,寬闊的水麵上,浮著一排布滿華麗燈盞的二層畫舫。

隨著畫舫慢慢靠近,太子攜太子妃一同登船,左相與懷章王緊隨其後。就在眾人剛剛登上畫舫二層的瞬間,船身發出猛地一聲重響,應聲傾斜!

鄭芸菡和池晗雙走在一起,兩人反應很快,立刻把住畫舫邊的扶手穩住身形,衛元洲腳下已動了一步,見鄭芸菡動作機靈,這才將邁出的步子收回來。

秦蓁和史靳一乾人反應是最淡定。秦蓁從前偷偷出門行商,沒少走水路,更惡劣更糟糕的情況都遇見過,這一晃,對她來說不痛不癢,連扶都不用扶。

鄭煜星身為東宮衛率,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以太子的安危為先,船身傾斜那一瞬間,他第一反應是護住太子,可到底分了心,往秦蓁那邊看了一眼,見她無恙才放心,然而,就是這一分心,他不知被哪裡來的力道擠了一下,硬生生與太子隔開。

不止是他,連舒宜邱都沒來得及趕上。

最先護住太子的,是商怡珺。

當時,太子妃大驚失色,她自己都站不穩,眼看著太子傾斜向圍欄邊倒去,大喊著保護殿下,說時遲那時快,商怡珺不知哪裡來的力道,雙臂扶住連連後倒的太子,將他往前一推穩住重心,自己卻被太子身體的力道撞向畫舫二層的護欄邊。

哢嚓一聲響,那護欄竟被撞斷了,商怡珺從畫舫二層掉了下去,隱約還伴隨一道裂帛之聲。

“怡珺!”左相痛呼一聲,太子妃捂唇尖叫:“商姑娘!”

混亂驟起,商相領著人衝到一層畫舫,商怡珺掉在了一層的甲板上,陷入昏迷,手臂衣裳被劃破,撩開袖子,裡麵赫然一道傷痕,鮮血直流。

太子剛剛站穩,蹙眉跟著下去:“商姑娘如何了?”

太子妃眼淚留了出來,“殿下,臣妾身邊的趙嬤嬤精通些醫術,讓趙嬤嬤來看看吧。”

太子點頭,命令左右:“還不快將商姑娘送入畫舫內。”

商怡珺是

閨中女子,自然不能被隨意觸碰,她人進去了,其他人隻能留在外麵。這時候,太子也沒心情繼續聊事情,他還沒開口,鄭煜星和舒宜邱已經把畫舫查探完畢。

“殿下,是那隻船撞了畫舫。”這裡是停靠岸口,為了裝點江岸,停了不止一艘船,看著熱鬨喜慶,剛才撞過來的船,鄭煜星已經查看,沒有人在,周圍也沒有可疑身影。

太子眼神冷漠:“難不成,是江風將它吹過來,撞了畫舫?”

舒宜邱和鄭煜星都沒答。

當然不可能。

商相向太子作拜,“殿下息怒,江上顛簸,殿下和娘娘不妨移步下船,換一處地方招待貴客。”

太子看了史靳一眼。今日史靳的事最重要,他自該先安頓好客人,但方才……

史靳正欲開口,太子妃推門出來了。

她臉上掛著淚,由趙嬤嬤攙扶著走過來,楚楚動人,梨花帶雨。行至太子麵前,範氏屈膝下拜,沉聲道:“殿下,趙嬤嬤已經看過,好在這畫舫樓層不高,商姑娘是受驚過度才暈過去的……”

太子看一眼商相,商相老淚縱橫,滿臉欣慰。

“可是……”太子妃話音一轉,調子又哀痛起來:“方才商姑娘為了救太子,硬生生撞在橫欄上,那橫欄年久失修,商姑娘的手臂被橫欄劃了一條好長的口子,鮮血直流。趙嬤嬤瞧了瞧,那口子,怕是愈合了也會成為一道醜陋的疤痕。”

她捂住唇,淒淒慘慘的像是她自己手臂劃了口子:“商姑娘尚未婚嫁,身上竟留下了這樣的傷痕,往後改怎麼辦啊……”

誰也沒發現,範氏說這話的時候,與鄭芸菡站在一起的池晗雙忽然皺了皺眉,一臉複雜,目光微轉,撞上太子投來的目光,兩人的眼神有一個短暫的對視。

重陽出遊日的情形浮現腦海,池晗雙立馬移開眼神,跟躲瘟神似的,太子的眼神不由自主要追逐而去,卻被太子妃起身的動作擋住。

“殿下,商姑娘是為救殿下受傷,臣妾是在寢食難安,殿下可否恩準臣妾親自照料商姑娘,直至她痊愈位置?”範氏傷懷不已,又十分憂愁:“倘若商姑娘為此留傷,影響了婚姻大事,臣妾實在難辭其咎。”

池晗雙和鄭芸菡縮在最後

頭,實在沒忍住,小聲嘀咕:“說的跟她親手把人推下去的一樣……”

鄭芸菡沒留意到好友的異常,也沒回應,她的目光略過太子和太子妃,眼神往衛元洲那處看了一眼。衛元洲一早留心著她,見她看過來,就知她想起舊事,遂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鄭芸菡心情複雜。大半年前的宮宴義賣上,她和衛元洲一起趕巧聽了個牆角。商怡珺本是大嫂舒清桐的好友,卻因早年之事,多年來一直心懷記恨。宮宴之後,大嫂與她再無來往,但鄭芸菡還記得,商怡珺手臂上的傷痕,是她為救大嫂留下的。

可現在太子妃卻說,商怡珺為救太子,傷了手臂,恐會留疤影響婚事。

要麼,是太子妃不知商怡珺舊傷,要麼,是她知道,今日的事是她們一起做了個局——商怡珺想讓自己手上的疤痕變成護駕之功,她為太子毀了璧體,倘若論及婚嫁時真的因為這道難看的傷疤被嫌棄,那太子就不得不收了她。左右隻是一個側妃,不需要像迎娶正妃那樣繁瑣正式,再者,太子也的確剛沒了個側妃。

平心而論,商怡珺與大嫂早已斷交,她和商怡珺頂著同窗虛名,其實無甚來往,太子要收哪個女人,更輪不到她來置喙。但她知曉內情,再看太子妃這番泣淚陳情,難免覺得刺目不適。

可她明白衛元洲搖頭的用意——這事顯然是被安排的,左相在場,商怡珺奮勇救人有目共睹,她貿然去揭穿,保不齊設計之人還有彆的準備,到時候她也被繞進去,那就說不清了,興許還會連累大嫂。

縱然知情,也不能這時候說。

就在這時,史靳緩步而出:“敢問殿下,若女子身體留疤,當真會影響婚嫁?”

太子負手而立,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了太子妃一眼。範氏揩淚,和聲道:“史公子有所不知,女兒家若要尋得如意郎君,自該體貌端莊完好,今商姑娘璧體受損,若被夫家嫌棄,自是說不儘的苦楚委屈。”

史靳淡淡一笑,言語裡竟帶上大膽的打趣:“照這麼說,商姑娘為救太子而留疤,無論如何,殿下都要對商姑娘負責了。”

此言一出,眾人屏息不言,不動聲色的打量太子的神情。

然而,太子神色未有一絲變化,對史靳的話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彆說是左相,就連範氏這個枕邊人都拿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麼。

一旁,舒宜邱看了鄭煜星一眼,他剛才已經覺得不對,本想與鄭煜星對個眼神了解一下他的想法,沒想鄭煜星衝他做了個放心的表情,扭頭繼續看戲。

範氏也好,商怡珺也好,對太子這樣見慣後宮暗潮的男人而言,女人想要討好他得到他,都很正常,心機這東西,簡單坦蕩,哪怕愚蠢,他都能看作情趣,但若自作聰明,就不能怪男人生厭。

舒宜邱:……

史靳話畢,沒等旁人給出回應,又自己說下去:“但史某以為,男女相悅方成佳話,用恩情義氣捆綁,都難成眷屬。史某今日得殿下款待,盛情難卻,湊巧舍弟頑劣,時常碰撞擦傷,史某隨行中恰有一位醫術高深的大夫,對治傷疤尤其拿手,商姑娘剛剛受傷,耽誤越久越難治,不妨讓史某家中這位大夫試一試?”

太子笑了笑,剛要張口,範氏急了:“不可!”

見一雙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範氏努力鎮定:“殿下,商姑娘是清白之身,即便是臣妾,也隻是讓隨行的趙嬤嬤代為診治,史公子一片好意,本宮代商姑娘謝過,還是將商姑娘送回相府後,再擢宮中禦醫診治吧。”說罷,她將球丟給商相:“左相以為呢”

左相微微抬眼,撞上太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時竟無言。太子雖然年輕,但絕非愚笨之輩。而今朝中連連大改,皆是陛下在為殿下鋪路,又有年輕血液不斷注入,他們這些老臣早已受到衝擊。唯有處處拿捏到位,才能坐穩這個位置。

商相忽然有些後悔縱容女兒胡來。能抓住太子的心固然是好,可東宮之中,連太子妃都與太子離心,他豈是會被女人輕易拿捏的?

錯了,錯了。

“殿下此言差矣。”史靳從容否定範氏的話,說話間,他的人已經將在水榭照顧史翼的大夫請來了,他給來人丟了個眼神,那大夫便撩起衣擺跪在太子和太子妃麵前。

“小人叩見太子殿下,傷者情況,家主已告知小人,醫者父母心,傷口治愈有最佳時機,若殿下允小人為傷者醫治,待醫治過後

,小人願自剜雙目,挑斷雙手,以保傷者清白。”

範氏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大夫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倒抽一口冷氣。

池晗雙忍不住打量起史靳,他垂眼立在那裡,淡定從容,好像剜眼斷手隻是尋常做法,沒有半點不妥,心道,這男人必是鐵血手腕,才會養出這樣一群家奴。仿佛他一個眼神,他們隨時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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