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父母(1 / 2)

療養院的護士們發現,207房的女士忽然變了。

就像是空白的線稿突然添上了色彩,那位美麗的東方女士十年來臉上第一次有了鮮活氣。她不再像是雕像一樣呆呆地望著窗外,也不再魔怔般不停地寫那個在法國人眼裡十足複雜的方塊字。

她變得像是個正常人,一個美麗又雀躍的正常人。

護士A看她辦手續,十分不舍:“焦女士,您真的要離開這裡?”

護士們都覺得好不可思議,焦令媛雖然沒有身體上的大病,但是精神狀態一直不大穩定。她們從沒見過她這麼正常的樣子,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仿佛準備老死灰化在這的人,忽然要離開了。

“隻是暫時離開。”

焦令媛臉上帶著甜蜜的笑,比對著兩條裙子,思索那件更合適收拾進行李箱。

她的絡絡會喜歡什麼樣的母親?焦令媛有些惴惴不安,她向來是朵高嶺之花,人們都說她很難以接近。焦令媛好怕女兒不喜歡她。

她最終換上一身很法式風情的棉麻裙,提著手提箱在護士的帶領下往外走。療養院外薰衣草永遠盛開,焦令媛,風拂過大片淺紫色的草葉,空氣中都是薰衣草獨有的清爽香氣。

專供有錢人的療養院,自然有配置專門的停機坪。沈長安知道她肯定急不可耐,直接派了直升機來接她。下了直升機,馬上上私人飛機,沈長安早就和航空公司打好招呼,其他航班都為焦令媛讓路。

平時有錢人借航路不是稀罕事,但也少見這麼陣仗大的。領航員叼著根煙回來,問:“這誰啊,這麼牛氣?”

“沈長安知不知道?世界首富。”同事調配著其他飛機的航班,“彆說讓其他飛機繞個道了,要是他高興,這整個機場都能當場買下來。”

領航員砸舌,覺得有錢人的世界真不可思議。

幾小時的飛機行程,焦令媛一點兒都不覺得累,下了飛機,沈長安派來的車又直接將她接到大院。這麼些年,大院口子上還是那些,見到她都一愣:“沈太太,您回來了?”

焦令媛聽見這稱呼,恍如隔世,恍惚了一下才淡定微笑道:“是,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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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絡熬了一整個通宵,要不

是年輕真怕自己猝死。回去好好休息了一晚,起來衝了個澡,和周盼商量怎麼打扮。

周盼很少見到江絡這麼手足無措的樣子,說:“隨便穿什麼都行,就是記得一定得帶外套。”

“為什麼?”

“因為有種冷叫爸媽覺得你冷。”

江絡瞪她:“這時候還跟我開玩笑。”

她這人時尚敏感度強,過季衣服從來是直接丟,現在身邊衣服都非常“女團”。後麵翻箱倒櫃半天,乾脆放棄,選擇了一套簡簡單單的白襯衫牛仔褲,青春靚麗。

出去的時候,宿容和沈清雋已經在車旁邊等。車是嚴楠提供的保姆車,兩個男人靠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說話。兩個類型不同的頂級帥哥站一塊,異常的養眼,路過練習生和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看見江絡,兩人同時抬起頭,沈清雋先上前一步,接過江絡手中東西,隨即一愣:“這什麼,這麼重?”

“我想著上門不好空手,”江絡說,“就隨手挑了套茶具。”

“自家人見麵,用不著這麼客氣。”沈清雋嘴上推脫,但心裡明白江絡諸多顧慮,小心翼翼將茶具放在副駕駛,問宿容,“你知道路麼?”

宿容指了下旁邊導航,微微點頭。

路上江絡接著補覺,宿容從後視鏡打量著她,說:“我看到車後麵有毯子,給她蓋一下,彆著涼了。”

沈清雋驚異於宿容細心,輕手輕腳給江絡蓋上,又道了句謝:“多虧你這幾次幫忙,我彆的不說,義氣還是有的,以後有什麼事隨時來找我。”

宿容的目光在江絡臉上一停:“不必。”

沈清雋知道宿容性格淡漠,也沒多在意,心中暗暗記下這個人情,殊不知宿容這個情,壓根不是因為他而欠下的。

宿容開車穩,中間江絡除了休息站醒了一次,剩下時間都在睡,起來已經到了目的地,她看著前麵燈火闌珊的一片片宅子,忍不住覺得新奇。

沈清雋說:“三檢已經過了,好在你年紀小,是女孩,又有我倆作證,不用叫醒你。”

所謂大院,其實是燕京最高檔也最安全的一片彆墅區,裡麵隱隱綽綽,隔離都用自然植物,曲徑幽深,沈長安的房子靠中間,而沈家老宅,也就是沈

老爺子目前住的房子則更裡麵,距離上足足有小幾公裡。

當初沈長安和沈老爺子鬨翻出走,常駐國外,在燕京就這麼一套能用的房子,平時請了專門的保潔和花匠定時清掃整理,現在四月芳菲,外麵的小花園生機勃勃。

沈清雋問:“宿容,你要不要進去坐坐?”

宿容搖頭:“你們家人重逢,我就不打擾了。”

江絡和他的目光一觸即離,隨即跟著沈清雋往彆墅走。離得越近,她心跳得就越快,“砰砰砰”的,像是要從胸口裡跳出來一樣。

沈清雋按下門鈴,幾乎是門鈴響起的下一秒,門就被打開,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探出頭,目光一轉,落到江絡身上,隨即再也離不開了。

她看著江絡,有點不敢認。

當初那麼小的一個奶團子,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比她還要高挑,妝容精致又漂亮,整個人身上有種疏離又冷淡的氣場。

焦令媛顫抖著手,想觸碰江絡,卻又不敢真的碰到,像是怕一碰到江絡就會變成泡沫消失。

她眨了眨眼,開口:“你這雙眼睛,跟你外婆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江絡看著焦令媛,愣怔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