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絡寫文的時候,也沒完全藝術創作。
係統有保密條款,很多細節都不方便說,得靠江絡推測。按照係統的說法,她快穿經由的都是主係統創造的虛擬世界,最開始幾個江絡還能當真,但是隨著快穿的次數加多,她開始察覺到不對。
那些世界有點太完整,又太真實了。
穿過去的時候,江絡會接受原主的一切背景,“裴蓮”的血海深仇和對容家的恨意做不得假,隻是她作為旁觀者,對著所謂滅族之仇沒什麼直觀感受。
反正她隻需要完成任務。
活下去,直到攻略宿容。
*
裴蓮記憶最初,就是燒掉裴氏的那場大火。
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業火,不是一般火那樣紅中帶黃,而是五彩斑斕的的,比山下人研究出來的“煙火”還要漂亮——極致絢爛,也極致殘忍,燒掉了裴蓮曾經珍視的一切。
裴蓮的母親,一個溫柔賢淑,比起修行更愛陪女兒玩耍的女人拚勁全身修為,一步一血地帶著她跑到冰崖邊。女人眼角含淚,但是笑意溫柔。
“抱歉,好好活下去,爹娘愛你。”
裴蓮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啼哭,就隨著木桶落入冰河,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追兵砍下女人腦袋噴灑而出的鮮血,和追兵衣角上繡的那個“容”字。
死前最後一刻,女人還在笑。
裴蓮也不知道自己在冰河中漂了多久,恍恍惚惚之下,她陰差陽錯被容宗主救下,看到那個極其熟悉的“容”
字刺繡時,多虧她還是個一歲大的孩子,才沒有露出多少異樣感情。
還好她還是個孩子。
可惜她還是個孩子。
一個孩子,就算她再怎麼有天賦,也是不可能和諾大的容家抗衡的。
裴蓮答應了容宗主幾乎不合理的要求,答應了在容家住下。她認賊作父,一心修煉,唯一的理由就是要在作為藥引而死前,為裴氏報仇。
裴蓮不是個好人,但是假麵具戴了太久,所有人都信了。直到某一天,她在遠處,看到了宿容,那個被修行界嘲諷,連仆從都背地裡看不起的廢物少宗主。
少年七八歲,臉上還有點嬰兒肥,但因為愛板著臉,不顯得可愛。他站在山
崖邊上,正探出手去夠什麼——他那個三腳貓修為,從這裡掉下去,可是真會摔死的。
裴蓮在旁邊冷眼看著,也沒叫仆從來,她樂意看容溯摔死。
然後,她看到,容溯費儘心思,從山崖上縮回了身子,手裡捧著隻受了傷的雛鳥。
裴蓮遠遠地看容溯給那隻雛鳥包紮,臉上的假麵具,頭一次出現了裂痕。
從那以後,裴蓮一直暗中注視著容溯,看他給後院的仙草澆水,看他給山下被欺負的外門子弟送藥。裴蓮再一次確認了,她和容溯是截然不同的人。
她有多壞,容溯就有多好。
十五歲那年,裴蓮才作為他的貼身護衛,第一次和容溯見麵。她笑得溫暖和煦,是所有人都喜歡的樣子,但容溯隻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想笑,可以不笑。”
*
江絡的瞳孔輕輕地震了一下。
從來沒有人看破過她的假麵具,人用來保護自己的東西一但出現縫隙,忍不住就會有一瞬的失措?
陳導不愧是知名導演,眼疾手快,捕捉下了這一瞬。檢查了一下成片,比想象中還要好,不由打趣道:“早知道男主角在這能讓你進入狀態,早該把小宿叫來的。”
這話挺讓人誤會。
更準確來說,很容易讓心裡有鬼的人誤會。江絡的目光和宿容碰撞一秒,飛速移開,好在她臉皮厚,還能保持基本的麵不改色。
宿容的演技同樣不錯,這倒是令陳導意外,本來以為選兩個流量演員,拍戲過程中肯定要碰到不少麻煩,但現在看來完全是他的多慮。
陳導投過鏡頭看向宿容,隱隱皺起眉:“挺有風格的表現派,你是不是跟影視作品學過?我看出了點楚夏的影子。”
江絡猛地看向宿容,後者麵色不變,淡定道:“我很仰慕楚夏前輩,進組前有專門參摩過。”
提到楚夏這個名字,陳導一下打開了話匣子,歎息道:“跟她學是好事,我認識楚夏的時候她風頭正盛,驚才豔豔,光是看她演戲的樣子都恨不得能愛上她——真是可惜了。”
之後是雙人照。
江絡站在宿容旁邊,輕聲問道:“宿容,你沒事吧?”
自殺的母親,按理會是他心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