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佳再見楚歧東,完全沒有偶像劇裡男女主重逢的浪漫。
彆人都是一夜荒唐之後銘刻一生,而她卻是隻能在看見楚歧東的時候,看見自己的荒謬過去。
碰見楚歧東那天是在會所,付雲佳二十三四,入時尚圈也有些時日,正是上升期,臨做主編了,卻被有關係的人換了下來。她入這行的時候,柳眉枝就給她說清楚了。
家裡沒有這樣的人脈,更沒有錢,能夠給她砸出一條未來。
她要是想走這條,就隻有自己埋著頭好好走。
付雲佳是抱著搏一搏的心態開始的。
她想,反正她還年輕。年輕的時候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難道等老了走不動路,邁不開腿再去做嗎?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了,付雲佳卻摔了個跟頭。
那天,本來是朋友為付雲佳舉辦的升職派對,付雲佳不想去,礙著人情麵子,又不得不去。哪知派對上,所有得到的消息,就是她輸給了空降。當著所有人的麵,付雲佳還不能丟了麵子,更不能發泄自己的情緒,笑著說沒事理解,手裡的酒一杯比一杯灌得厲害。
喝得是有點多了。
小西說,不喜歡喝酒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媽媽是會喝酒的女人。
付雲佳酒量雖好,但也經不住白的紅的啤的一起灌,最後人暈乎乎地,借口要去外麵吹吹風散散熱,就從包間走出來了。
最後付雲佳連家都不想回,因為家裡的白板計劃表上,正明目張膽地寫著她的宣言。
——加油,我要做主編。
——努力,堅持,就能夠勝利。
誰要回去看見這種稚嫩的話語啊?
顯得她像個傻逼,這麼一把年紀了,居然還相信努力的道理。
人定勝天。人若能夠勝天,付雲佳能倒立吃屎。
她心情不悅地開了房,朋友開玩笑地說,給她叫了個鴨子,叫她解解愁苦之情。付雲佳沒有什麼想法,哪知道在酒店碰到一個傻逼男的。
長得好看的傻逼男的。
兩個人是在電梯遇到的,付雲佳要上電梯,隔著老遠,她都在喊,“稍等一下稍等一下。”
她以為任何一位有正常共情能力的人都會聽了她的話,幫忙按住電梯裡開門的按鈕。
哪知道,在她百米衝刺的時候,他看到那個男人的確是在按電梯按鈕。
但是按的是關門。
——?!
有毛病吧兄弟?
冊那!!
付雲佳覺得自己戰鬥欲一下就上來了,一個包包橫甩過去,卡在電梯縫隙之間。付雲佳鬥誌昂揚地走進去,彎腰撿起自己的包的那一個瞬間,又覺得心疼了。
在時尚圈工作,特彆是在上位,沒有良好的審美和......足夠的大牌單品,會被底下的人說三道四。然而最要命的是,時尚圈的工資並不是一騎絕塵地好。這個光鮮亮麗的世界裡,有些人穿得好看,背後信用卡被刷爆。付雲佳還算克製,隻是對自己摳門,今天這一晚的酒店費,已經是她最大的放縱。
包包已經被壓癟了一些,上麵有了難看的折痕。
事已至此,付雲佳隻能咬牙握緊包包,然後想轉頭跟男人理論。
哪知道一回頭,發現電梯裡是有兩個人。
剛剛著急按電梯的人,似乎是站在電梯內側一角,靠內看手機的家夥的下屬。
兩個人都西裝革履,但明顯可以透過西裝的麵料和貼身剪裁看出差距。
付雲佳下意識推測,或許是這個上位者,讓他的下屬做出了剛剛的舉動。
她暗自憋著一口氣,心裡有些不爽。但這份不爽,或許不完全是因為麵前的人,而是因為她今天一整天的遭遇。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她需要一個發泄口。
在電梯往上直升好幾層的時候,付雲佳沒忍住,開口了:“先生。請問剛才你沒有聽見我的聲音嗎?”她喝了酒,有點想找茬的意思。
可偏偏按電梯的男人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玩手機的人也不吭聲,大家就這麼繼續沉默。
尷尬蔓延開來。無人接招的小心眼讓沈蔓越更加焦慮。
片刻後,楚歧東開口了。他處理完手機上新收到的郵件,這才注意到滿電梯的酒味。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楚歧東本意是想問問這位女士剛剛在電梯裡說什麼,但是付雲佳以為,這是對她剛才在電梯外,進電梯時說的一番話的嘲弄。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付雲佳擠出一抹假笑。
“沒什麼。”
楚歧東有些困惑,但是他也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於是矜貴地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
濃鬱的酒味再次傳來的時候,楚歧東稍稍挪了下位置,往遠離付雲佳的那一側走了兩步。
這個微小的動作刺傷了付雲佳今天本就格外敏感的神經。
她意外發現,兩個人竟然是一層樓的。
大家一起走出門的時候,楚歧東似乎還回頭看了一眼她,然後又給剛剛那位瘋狂按電梯關門的下屬說了什麼。下屬點了點頭,又看了付雲佳一眼,最後不知道去哪裡了。
付雲佳渾身都不自在。
她覺得這兩個人或許在討論她。
就像是今天那些所謂的為她慶祝的人,背著她,討論她一樣。
“其實我就知道今天這個位置不可能是她的,不是我說,一點人脈關係也沒有,怎麼可能再繼續往上?”
“是啊,我可之前就聽說了啊,王姐拉來的人,是上個月就在談的。”
“這下可尷尬了,明天肯定有好戲看。”
“還好還好,我這兩邊都討好了,不管是誰上去,我左右都沒有影響。”
“可憐的付姐,之前跟著她的實習生說,她這段時間都在為這件事努力呢。”
付雲佳頭疼欲裂,大腦幾乎快要炸開。
楚歧東本來不想多管閒事的。
但從這個女人進入電梯開始,他就已經察覺到她的不正常。喝得有點太醉了,而且看起來像是遭遇了什麼打擊。好歹是在自家的剛剛收購的酒店裡,他想讓助理去酒店前台問一下,能不能給這位女士準備一下醒酒湯。哪知道這個女人,就跟著他,走到了門口。
他的房門口。
楚歧東停下掏房卡的動作,轉過身,耐著性子問這個一直跟著他的女人。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事實上,付雲佳也不是跟著他。她也住這一層樓,房間就在楚歧東的旁邊。本來是可以好好解釋的事情,拿出自己的房卡,然後在這個人的麵前瀟灑地刷開,走進去,完全不需要多解釋什麼。
可是付雲佳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裡哪根筋壞了,出差錯了,她看著麵前男人的這張臉,心裡生出一股莫名的火焰。男人低頭看著她,就像是所有高位者對低位者的注視一樣。付雲佳就該死的,想讓這家夥漂亮的臉上,露出求饒的神情。
這個男人真是倒了天黴了遇見她。
付雲佳小心眼地問:“剛剛為什麼要關電梯?”
楚歧東不知道這個人在說什麼。
他剛剛隻顧著看手機,完全不知道助理自作主張的行為惹怒了付雲佳。
成為了付雲佳心頭那根暴露所有脆弱的稻草。
她沒等楚歧東的回答,就抬頭吻住了楚歧東。
楚歧東傻了。
他下意識想要推開付雲佳,又怕力氣太大,讓這個醉酒的女人一下摔倒在地上。他緊緊閉著唇,雙手推付雲佳的肩膀,但用了多少力氣,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心裡的情緒莫名,看著女人的臉,有一瞬不可名狀的情緒。
或許這一刻他是動容的。
付雲佳氣得一口咬在楚歧東的下唇上,出了血,楚歧東痛吸一聲。他伸手摸到自己的嘴角,指腹都是血紅一片。
“房卡呢?”付雲佳問。
楚歧東抽回思緒咬牙切齒:“房什麼卡,這位女士,你——”
話沒說完,付雲佳已經不耐煩地上手去摸楚歧東的衣兜。
後麵發生的一切,都在付雲佳的預料中。
她喝醉了,但是不斷片。她知道男人一直在提醒她,她喝醉了,冷靜一點。但是付雲佳冷靜不下來。她心裡就是有一股想要擺爛的邪火,正好這人長得不錯。
最後,男人問她:“你真的確定自己想要嗎?”
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這一夜很荒唐,荒唐到付雲佳不願意再回響。
卻也偏偏是這一夜,讓付雲佳擁有了付小西。
最開始知道的時候,付雲佳想過算了。
肚子裡的小孩就是荒唐的代價,證明了她這輩子真的不能再喝醉酒,也不能再發瘋。
去了醫院無數次,買了許多驗孕棒,不信邪地一次又一次地看見答案。
徘徊在藥店和醫院門口,墮胎的答案在她的心裡翻來覆去地滾動。
她沒有足夠好的經濟水平,她甚至沒辦法給孩子提供一個完整的家庭。她能做什麼?她甚至有可能當不好一個母親。
可孩子就是在她的肚子裡一天天長大了。
她孕吐難受,生理反應一天比一天強烈,不敢告訴彆人。
有的時候都想錘肚子,情緒焦慮到崩潰,可是手掌最終還是慢慢落在肚子上。最開始的時候,出門擠地鐵,付雲佳都會下意識護住肚子。
下意識察覺媽媽懷孕期間有什麼不能吃的東西。
什麼都先想到的肚子裡的小東西。
最要命的是空降的主編來的那天,付雲佳被針對了。
小心眼的家夥,把付雲佳當作競爭對手,又在茶水間裡說些無聊的閒話。之前追在她身後捧場的人,繞著這位空降兵,說了她的小野心。
“也沒什麼,人有夢想總是好的。”那人笑著說,笑意裡夾雜著嘲意,“能不能實現,就要看自知之明了。”
後來還有人說,投胎是門技術活。
明明在部門最有期望升職的人是她付雲佳,現在卻變成了上司的朋友。
付雲佳倒也不生氣,隻是掌心下的肚子在微微發燙,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是啊。
投胎是門技術活。
肚子的小孩,是運氣不好,才變成她的孩子的嗎?
那天下班,付雲佳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
從公司裡出來的人,打扮光鮮,穿著富麗。有的開著車走了,有的往地鐵站去。穿高跟的姑娘走了兩步,鞋根卡縫隙裡了,最後是路過的實習生,去自己的工位找了一雙拖鞋給他。
送外賣的車停得滿滿的,就算是下午,高樓大廈也燈火通明,都是要等著加班的人。
有人因為外賣員來慢了,掛著工牌就下來罵人。
還有人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外賣,正打著電話神情焦急。
付雲佳就站著看好了一會,直到一個老奶奶,白發蒼蒼,牽著一條黃色的土狗,慢悠悠從她麵前晃過去。
那小狗地包天,渾身都是雜毛,但是被養得很好。
整張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張著嘴哈氣吐舌頭的時候,尾巴都在搖晃。
路過付雲佳的時候,跟她對視了一眼,然後那小尾巴就像是直升飛機的螺旋槳,瘋狂地旋轉了起來。
老奶奶拎著個精致的小包,熱情地跟付雲佳搭話。
“阿黃很喜歡你。”
“它以前日子慘,是我從狗販子手裡救下來的。對人可沒什麼好脾氣。但是它喜歡你。”
“它這條狗啊,就喜歡善良的人。”
後來下雨了,雨是公平的。
外賣小哥著急地拿出雨衣,拿外賣的人打了傘,老太太一把抱起自己的狗,躲進了屋簷下。
付雲佳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就濕了眼眶。
她想到她小時候,家裡也不算太窮,但也絕非富貴之家。爸爸媽媽對她很好,雖然凶巴巴,但是她還是健康長大了。如果投胎是個技術活,那她最大的技術,就是遇到善良的人。
就像是那隻小狗一樣,遇到了心軟的神仙。
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戳中了付雲佳微弱的勇氣和決心,從那一刻開始,她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她打電話告訴柳眉枝,以為會聽到柳眉枝的破口大罵,沒想到她媽居然說,地址發給她,她來照顧她。
後來,付雲佳懷孕這件事就人儘皆知了。
所有人都在勸她,彆生下來。有人還罵她,不自愛,不知道被誰弄大了肚子。周恪那個時候站出來說,雲佳,讓我來當小西的爸爸。奉子成婚,總比不知道爹是誰好。
朋友也說,她本來就已經在事業低穀裡,現在再去生個孩子,豈不是自討苦吃?現代職場對女性多殘酷,她永遠最直接的感受。特彆是時尚圈子裡,懷了孕,你最好不好胖,不要身材變形,要忍著疼痛,每天健身鍛煉,維持一幅好看的皮囊。
付雲佳不是就再也沒有放棄過的念頭了,但是她總會想到那天的雨,想到那隻讓她想起來就會眼眶濕潤的小狗。
她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上了,現在把她殺死,未免也太殘忍了。
她開始冷靜地思考,自己的經濟能力可不可以撫養一個孩子,如何給這個孩子更好的環境和教育,還有她的爸爸,她需要一個爸爸嗎?
她跟姐姐商量這件事。
柳雲溪說,有些東西就是命數。
她告訴付雲佳,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命數。
後來,付雲佳接到了跳槽,去了神仙公司,有豐沛的產假,還允許她提前離開,回到聿城,在線辦公。
她負責選題策劃。
付雲佳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訴那個人,但她怕對方讓她把孩子打了,又怕對方覺得他彆有用心。再回憶的時候,付雲佳就感慨,那個人的臉長得真好,要是遺傳點這個就好了。彆的就不要過多遺傳了。雖然看著是個好人,但是哪裡有他那麼笨的人啊。
被誤會了也不解釋清楚,跟人相處的時候,說話總在自己的邏輯裡。看著是個挺有錢的,沒想到是個大聰明。估計也是因為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還是是處-男,腦子一燒熱,蒙得什麼都不會了。
付雲佳走的時候,還在他床頭放了點錢。主要是想裝個逼,奈何現代人根本不用現金,她包裡總共不過幾十塊零錢。擱著那,意思意思。
這樣的人,要是知道她懷孕了,付雲佳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所以她想了辦法,讓孩子能夠落戶,她決定做一個單親媽媽。
有些爸爸,有和沒有一樣,不如沒有。
小西七八個月的時候,付雲佳聽說,之前空降的那個人,因為有了比她更大的空降兵,又被踹出去了。前單位的同事,還有人想來她的手下。
付雲佳沒那個心情折騰這些事情,她隻想把小西生下來。
有人說,女人一輩子都要經曆一次順產的痛苦,不然不算做母親。付雲佳不信這個,而且怕疼,選了剖腹產。生的時候是不疼,生完了,傷口愈合的時候,快把付雲佳折磨瘋了。
但是所有痛苦,在看到那個小小的肉猴子的時候,聽到她第一聲哭聲,付雲佳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無原則的愛。她當女兒的時候不知道,當了媽媽,才發現竟然是這樣的心情。而她的女兒也是無原則地愛著她。從一出生開始,大概就沒有哪個小孩是不愛自己的父母的。隻是不會當父母的人多了,小孩就討厭爹媽了。
在付雲佳的預估裡,她大概永遠不會告訴付小西,她的爸爸媽媽沒有感情,隻是一夜之後意外有了他。
也不會讓那個男人出現在付小西的麵前。
卻沒想到,她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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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雲佳看著麵前的男人,心裡有一瞬間的慌張。
兩個人對視的時刻,付雲佳都還在猜測,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她看了眼付小西,穩下心緒來。
孩子應該還不知道麵前的這個人就是她爹。
沒事。
她還能苟。
工作人員瞧見他倆的反應,問了一嘴,“付姐,認識嗎?”
付雲佳揚起一個笑容,很直接地說:“不認識。”
工作人員嘀咕一聲:“我看你倆的反應,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呢。”
工作人員再次撮合。
“這位其實應該是你的男嘉賓,但是走錯位置了。你看看,要不認識認識?反正現在沈小姐那邊都拍完了。這位楚先生也可以走了。”
“不用。”付雲佳不想給楚歧東任何機會。“你也知道,我已經選中了後麵的約會對象。再去和彆人接觸,彆的不說,這也違背契約精神呀。”
工作人員好奇:“他們都說了,你挑了一位男嘉賓,但是我還不知道是誰呢。”
付雲佳說:“我的一個朋友。”
工作人員頓時瞪大眼,捂住嘴,有些驚訝。
“為你而來的嗎?”
付雲佳有點彆扭,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讀出了一些粉紅的氣息,頓時扭了扭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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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她以為她跟周恪鬨崩了。
後麵再和周恪談公司分離的事情,周恪也總是一臉冷淡的態度。
付雲佳以為,兩個人多年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說不遺憾是假的,但是也沒有過多緬懷。
卻沒想到,周恪今天來了。
付雲佳第一次在非工作場合看到他穿那麼正式,周恪捧著一束花,那是付雲佳喜歡的小雛菊。
他說:“小西說的對,如果我喜歡你,我就應該勇敢。”
周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笑得有得靦腆。
“認識你這麼多年,從送過你小雛菊。”
他以前總覺得,愛一個人就要送她玫瑰。烈焰如火,純白如月光。總之不是小雛菊這樣的花,淡淡的,不起眼。
“可以再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嗎?”周恪把花遞過來。
付雲佳接過花,也答應了。
他們坐在包場的電影院聊了許多,工作以後幾乎再也沒有提及的大學往事,也被二人回想了起來。
這些年,他們總是聊工作,幾乎很少有這樣閒暇的聊天的時刻。
付雲佳不忍心當著鏡頭拒絕周恪,雖然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不會重新愛上這個男人。但是周恪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她還是心軟了。
明明不想再給彆人任何希望的,卻還是鬆了口。
付雲佳有點討厭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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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蔓越收工,付雲佳欲走。
偏偏付小西扯著她的手,喊了一聲:“媽媽,這位是楚叔叔。”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