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個吻(1 / 2)

薄荷味熱吻 容光 11750 字 6個月前

第十三章

宋詩意沒有室友,單獨住了間宿舍。

倒不是孫健平偏心,給徒弟特殊待遇,主要是歸隊時姑娘們兩兩一間,沒有單出來的。

她心安理得住進了單人間,一個人樂得清閒。

草草吃了頓飯,從食堂回來,宋詩意心不在焉地往腳上噴雲南白藥。下午訓練時,被那小子給激了下,一個沒忍住就提速了,當時腳下一疼,她就知道要壞事。

幸好隻是刹那衝動,很快止住。

噴霧停留在腳踝,涼颼颼的一片,她赤腳坐在床沿,還想著先前在食堂看見的那一幕。

嗬,光看臉可真沒看出來,那小子模樣斯斯文文,還挺能打啊。

正想著,郝佳在外麵敲門:“師姐,你在嗎?”

她趿著拖鞋去開門,露出個腦袋:“我在。怎麼了?”

郝佳指指走廊儘頭的窗戶:“樓下有人找。”

“誰啊?”

郝佳咧嘴笑:“打架小能手。”

“……程亦川?”宋詩意一頓,“他讓你來告訴我的?”

“我剛從外麵回來,碰見他在女生宿舍樓下瞎轉悠,說是沒你電話,也不認識女隊這邊的人,隻能在那乾等著。嗬,你是沒瞧見他那樣子,被揍得可真慘。”郝佳一臉惋惜,很是心痛,“也不知道盧金元對著那麼張臉,怎麼下得去手。”

“……”

怎麼下得去手這件事,說起來好像和她有點關係。

宋詩意咳嗽兩聲,隨手拎了件棉衣披上,“我下去看看。”

*

宿舍底下鋪了層積雪,鬆鬆軟軟。深藍色的夜幕綴著星星點點的白。

她走到一半,才發現自己隻穿了雙毛茸茸的拖鞋,可這會兒回去也遲了,索性就這麼出了宿舍大門。

下雪的夜裡,外麵幾乎不見人影,大門外卻孤零零立著個人。

大概是站太久,那家夥不時往宿舍大門裡看一眼,冷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腳。某一個瞬間,當他又朝門裡看來,冷不丁對上宋詩意的目光,一直緊皺的眉頭便倏地一鬆。

隻可惜下一秒,又猛地皺起,並且皺得更厲害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宋詩意猜到他一出醫務室,就跑來找她了,不然也不會還穿著這身大紅色滑雪服。

她走近了些,還在琢磨要怎麼跟他解釋,結果看見他那慘不忍睹的臉,一個沒忍住,噗地一聲笑出了聲。

“你還笑得出來?”程亦川簡直震驚了。

他的鼻子紅腫不堪,嘴唇破了倆洞,離開醫務室前,護士為了替他消毒,還給他抹上了幾百年沒見過的紅藥水。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喪心病狂、一抹就毀容的玩意兒?

他拒不塗抹,結果被醫生摁在醫務室,死活不讓走……最後隻能喪權辱國地妥協了。

一出醫務室,程亦川二話不說朝女隊宿舍殺來,心道,一定要讓那狠心的女人看一看,看她把他害成什麼樣了!雖說揍他的不是她,是盧金元,可她不是罪魁禍首也是幫凶。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女人看見他的第一秒,居然一點歉意也沒有,還這麼肆無忌憚地嘲笑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宋詩意就站在他麵前,裹緊了身上的棉衣,帶著笑意反問:“我為什麼笑不出來?當眾打架的又不是我,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不是我,丟臉的也不是我。我當然笑得出來了。”

嗬,聽聽這話。

這要多沒良心、多鐵石心腸的人才說得出口?

連日以來,對她的態度在同情與惋惜之間反反複複,此刻儘數被惱怒取代。

程亦川冷笑一聲:“是,丟臉的當然不是你了。師姐那麼清高的人,怎麼能和聚眾鬥毆扯上關係呢?”

“我——”宋詩意才剛剛張口,就被正在氣頭上的人打斷。

“我知道,你怕被教練當成共犯,所以一見他們來了,立馬就撒開了盧金元的手。也不看看多少人拉著我,就你一人拉著他。反正你隻管撒手就對了,隨他怎麼動手,我是死是活也不關你的事,是吧?”

他一股腦說了一堆氣話,所有情緒都擺在臉上。

宋詩意頓了頓,也沒動怒,隻定定地看著他:“說完了嗎?”

“沒有。還沒說完。”大概是連日以來受了不少挫折,氣狠了,他氣惱地握緊了拳頭,“人人都說國家隊了不起,個個都想進來。可我進來一看,哈,其實不過如此。”

宋詩意不說話,靜靜地聽他發泄。

程亦川咬緊牙關,恨恨地說:“講資曆,排輩分。拉幫結派,排擠新人。眼紅比自己強的人,毫無包容之心。不光隊員這樣,就連教練也良莠不齊,憑自己的喜好對待運動員,高興就順兩下毛,不高興就擺出一副臭臉來——”

他一股腦把憋在心裡的事都吐了出來,氣狠了,乾脆不說了,一腳揣在林蔭道旁的老樹上。

這動不動就踢樹的毛病,看來是改不掉了。

光禿禿的樹乾上沒有樹葉,倒是有一層厚厚的雪。

他這一踹,樹乾猛地一晃,積雪簌簌而下,撲了他一頭一臉,還有不少落進衣領裡,冷得他一個激靈,渾身都僵了。

宋詩意簡直想哈哈大笑,這小子戲怎麼這麼多?

簡直是個諧星。

可她到底不像他所說那麼沒良心,知道程亦川此刻心情糟糕,若是火上澆油,隻怕會氣出毛病來。

她忍住笑意,伸手去拉他。

“你彆碰我。”程亦川一蹦三尺高,不讓她拉。

“你給我過來。”她板起臉凶他,一把拉住他的衣領,“低頭!”

“我不!”少年伸長了脖子,以示硬氣。

宋詩意才不管他硬不硬氣,踮起腳來,一巴掌摁在他腦門兒上:“叫你低頭。”

硬生生把他給摁了下來。

程亦川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還敢動手?這是多猖狂,多篤定他不會打女人?!

他正怒火攻心,宋詩意卻站上了路邊的台階,囑咐一聲:“彆動。”然後伸手兜住了他的衣領,向外翻折,輕輕一抖。

積雪陸續被抖落在地。

她鬆開了手,踏下台階,問:“該控訴的都控訴完了嗎?”

那樣冷靜,那樣不動聲色。

該說的都說了,氣也都發泄出來了,理智一回籠,程亦川就懊惱起來。他那麼惱羞成怒,她卻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襯得他跟個跳梁小醜似的。

他在原地掙紮片刻,手握緊了又鬆開。

教練那邊痛罵了他和盧金元一頓,還讓他們一人交一篇五千字檢討,他沒法反抗,隻能服從。對於盧金元哪怕再恨,恨得牙癢癢,也沒辦法再動一根毫毛,除非不想在隊裡繼續待下去。

在氣頭上時,他什麼都沒想,一心找宋詩意算賬。

可如今呢,真到了這裡,他拿什麼跟她算賬?除了一逞口頭威風,難道還能打她一頓?

更何況他連說都說不過她,從日本到哈爾濱,他就沒有一次占了上風。

夜風撲麵,還帶著一星半點的雪,吹得人刺骨涼。

他忽然就心灰意冷了,乾脆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宋詩意有點莫名其妙,這家夥殺氣騰騰找上門來,一通氣發完,還沒聽她解釋,這就走了?

“喂,你彆走啊!”

他沒理她,步伐快得驚人。

宋詩意衝他喊:“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跑什麼跑?”

他頭也不回:“我沒話跟你說。”

她隻得趿著拖鞋追上去:“可我有話跟你說。”

“不想聽。”

“不想聽也得聽。”宋詩意也來了氣,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程亦川,你給我站住!”

程亦川腳下一頓,依然沒回頭:“怎麼,這是命令?”

她眉頭一蹙,冷笑:“你就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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