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個吻(1 / 2)

薄荷味熱吻 容光 10811 字 3個月前

第四十五章

宋詩意離開那天, 誰也沒告訴, 怕大家送來送去的,徒增傷感, 所以謊稱自己是次日早上的航班, 實際上當天下午就走了。

到得太早, 起飛前兩小時才能取票,她隻能坐在機場大廳裡打盹。

冷不丁接到程亦川的電話。

他開門見山就問:“在哪兒啊,郝佳說你不在宿舍。”

她鎮定自若,答:“出了趟門。”

“去哪兒了?”他聽起來有些警惕。

“外麵。”她言簡意賅, 四兩撥千斤, 答非所問,“怎麼, 找我有事?”

話音剛落, 機場廣播響起。

“請十五點十分前往廣州的旅客注意, 您乘坐的航班……”

電話裡一時寂靜無聲。

片刻後, 程亦川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氣急敗壞:“你果然在機場!”

他沒掛電話, 從衣櫃裡拿出外套, 攥在手裡就往外走, 怒氣衝衝地說:“中午在食堂沒看見你,問郝佳, 她說你不在宿舍。我一想就不對勁, 明早就要回北京的人, 這個點出門乾什麼?嗬嗬, 果然叫我猜著了!”

“……”宋詩意哭笑不得。

“幾點的飛機?”手機那頭傳來他急促的腳步聲,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了點喘。

很顯然,他想往機場趕。

“乾什麼?哎哎,程亦川,你彆來啊,千萬彆來!”宋詩意趕緊打消他的念頭,“你就是來了也趕不及,我一會兒就過安檢了,你隻能白跑一趟。”

那頭的腳步聲停下了。

他沒說話,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隻能低聲笑著安慰他:“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真彆送我,長這麼大,風裡來雨裡去的,我習慣一個人了。煽情的場麵……想想就行了。”

程亦川咬牙切齒:“我好歹是你債主,冤有頭債有主,臨走之前你至少該給我一個交代。”

宋詩意失笑:“好,那我就好好交代一下。欠你的鐲子,我會用工資來還,麻煩這位債主通融通融,多給我幾個月時間。”

她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樣輕快,帶著玩笑的意味。

程亦川站在宿舍門口,林蔭道上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乾,凜冬帶走了綠蔭,帶走了生機,也帶走了那個笑起來時仿佛天都快放晴的人。

冬日一片頹然之景,他早該注意到的,卻在此刻才倍感無力。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他垂著頭站在原地,冷風呼呼往脖子裡灌,而外套還捏在手裡,未曾穿上。

宋詩意頓了頓,說:“回北京之後,我會好好生活。沒了賽場,宋詩意還是宋詩意,畢竟是箭廠胡同排的上號的惡霸——”

說到這,她笑了笑,“忘了我怎麼收拾盧金元的嗎?”

素來跟她針尖對麥芒的小師弟一聲不吭,在手機那頭靜靜地聽著,除了北方肆意而蕭瑟的風聲,偶爾能聽見他輕微的呼吸,此刻聽起來頗有點沉鬱頓挫的傷感。

本以為避開了大家的相送便能避開離愁,結果還是無可避免地被這一通電話勾起了酸楚。

宋詩意抬眼看去,這座機場並不大,也不屬於她的家鄉,可從十九歲那年起,她來了無數次,或拎著行李箱興奮不已地奔赴國家集訓隊基地,或在假期欣然踏上歸家之路。她從這裡起航,也從這裡歸去。

她從未如此清醒地意識到,這也許會是一個訣彆。

今後即將告彆哈爾濱,告彆基地,也告彆了那總在雲端若隱若現的蒼茫雪山。

她握著手機,帶了點鼻音,但始終含笑,對那頭的人說:“程亦川,有空來北京吧,師姐帶你走街串巷,吃炸咯吱、炸灌腸,去後海的酒吧坐坐,也逛逛故宮、頤和園。”

那頭的人呼吸愈加沉重,低低地問了句:“是因為你欠我錢,所以討好債主嗎?”

宋詩意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來,眼眶裡尚有些許熱淚,麵上卻雲開霧散,“放心吧,就算債務還清了,也一樣好好招待你。”

“說話算數嗎?”

“算。”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氣,笑容明朗,聲音輕快,“說到做到。”

程亦川頓了頓,點頭:“好,那你等著我。”

他轉身往宿舍走,從日光下回到陰暗的樓道裡,一字一頓說:“宋詩意,我會來找你的。”

那是一句承諾,雖然聽的人並未上心,但說的人卻異常篤定。

他會去找她的,帶著一個東山再起、重頭來過的機會。

*

回北京後,宋詩意待業了半個月。

二姨那邊已經給她準備好了職位,一個普普通通的辦公室文員,打打字、整理整理文件。

“工作還是很清閒的啦,偶爾替你姨父跑跑腿,端杯茶送個水。”二姨在電話裡如是說,“還有,開會的時候做做記錄,有合作方來訪的時候帶帶路,陪一下,基本上就是這些。”

宋詩意說好,要了半個月左右的準備時間。

鐘淑儀問:“這還需要什麼準備?”

宋詩意說:“平複一下心情,準備好精神麵貌迎接新的人生啊。”

對於老一輩的來說,早一天工作就早一天賺錢,無所事事閒在家裡是沒什麼出息的。但女兒退役歸來,已足夠令她逞心如意,鐘淑儀隨她去了。

這半個月裡,宋詩意被陸小雙拉著去做了一次頭發,馬尾還是那個馬尾,但顏色成了淺淺的棕,小尾巴蓬鬆卷曲,多了一絲俏皮。

十二月是年終促銷折扣季,陸小雙又帶她去商場大采購,收獲了一堆她從前都沒怎麼用過的化妝品。

“這是砍刀眉筆,適合你這種初級玩家,注意啊,輕輕描幾下就成,彆弄成蠟筆小新了。”

“口紅的話,先來兩支湊合用,橘色係顯精神,大紅色適合職場白骨精。”

“OL套裝裙也來兩身,上班得穿。”

她把宋詩意推進更衣室,再一抬頭,誇張地瞪大了眼睛:“操,平常穿運動服的時候,看不出身材這麼魔鬼啊!”

宋詩意不自在地摸摸包臀裙:“……有寬鬆點的嗎?”

再拉了拉剛好合身的襯衣,“大一碼的可能更好。”

陸小雙笑得花枝亂顫。

尋了個夜裡,她們去後海的酒吧喝了一場,陸小雙陪她吹了兩瓶,上台拿起了話筒:“下麵這首歌,送給我最愛的姑娘。”

那是陸小雙的樂隊,上回送她們去機場的小哥咧嘴笑著,坐在架子鼓後,顯然已經從司機轉正。

貝斯手一頭爆炸卷毛,吉他手穿得花裡胡哨。

鍵盤手是個姑娘,脖子上有青色紋身,耳朵上帶著超大的誇張金屬環。

光怪陸離的夜,燈紅酒綠的地方,可人們正因如此,反而肆無忌憚揮霍著青春,享受著人生。

陸小雙一頭利落短發,在空中帥氣一甩,而她畫著早已不流行的煙熏妝,一身黑色的蓬蓬裙,上衣是單薄的機車裝。

那落後的朋克風從零幾年開始流行,如今早已落伍。

可陸小雙看似前衛浪蕩,內心卻最為執拗,恨一個人就刻骨銘心,愛上什麼便長長久久。

她揮舞著雙手,尖叫兩聲,眼睛一眨,對著宋詩意比了個心。

All alone as you look through the door

Nothio see

If it hurts and you take no more

Lay it all onme

那是一首英文歌,她唱當你望向門外,這世界除了孤獨所剩無幾。

她說如果傷痛多到你無力承受,讓我為你擔下所有。

不必將心緊鎖,我不會讓你難過。若你對未來感到不安恐懼,親愛的,讓我來告訴你。

Let my love i my love in

Lay your heart on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