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轉眼就到了溫牧寒他們要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這次選拔是在野外進行，不僅會有武裝越野的部分，也有武裝泅渡還有各種科目的考驗。
海軍陸戰旅本來就各個都是精兵強將,這次更是優中選優。
晚上的時候，石向榮特地又把溫牧寒叫到了辦公室裡麵,政委呂閔自然也是在的，每次石向榮叫溫牧寒的時候,呂閔都會在場。
主要是團長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著。
而旁邊這個呢,也不是個善茬。
所以呂閔每次都不太放心讓他們單獨聊天，生怕把這辦公室都給拆了。
“雖然說明天才開始考核,不過你心底總要有個底吧，”石向榮這是問他對人選的想法呢。
溫牧寒淡然一笑：“一切都看他們這三天的表現,表現的好就能入選，表現不好自然不行。”
選拔一共會進行三天，這也是溫牧寒他們準備了這麼久的原因。
畢竟選拔的方式以及在選拔當中,隊員們會遇到什麼情況,他們都需要提前預估出來。
石向榮斜了他一眼，點點頭,算是讚同他這個說法。
倒是溫牧寒又提要求說：“我還想跟你要兩個人。”
“什麼人？”石向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再提什麼要求。
雖說海岸線這個計劃也是經過他批準的,但之前他去軍區裡彙報這個計劃時，可沒少折騰，他都這麼大年紀，要不是這會兒正好趕上軍改,全軍都在改變過去老舊的想法，適應新時代的作戰,他還真沒那個精力折騰起來。
“海岸線的特戰作戰科目部分，我可以全權擔任總教官，”這話溫牧寒還真不是吹牛，想當年他在海軍特戰大隊的時候，凶悍之名真的是傳遍海軍。
要不然他活閻王的名頭，也不至於傳這麼遠。
石向榮知道他話沒說完呢，耐心等著他繼續往下說，果然溫牧寒說道：“我的意思呢，海上救援這一塊，我們沒有專業人員。之前隋文的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就是戰士在進入失火的船艙時沒有經驗，一下打開艙門，引起二次爆炸被衝擊波炸飛。”
石向榮點頭，當初對於這次任務的複盤，也確實引起了他的重視。
溫牧寒為什麼要弄這個海岸線突擊隊，不就是為了吸取教訓，讓戰士的血不能白流。
他這麼一說著，石向榮毫不猶豫道：“你小子好好選人，救援教官這個事情就交給我。實在不行，去東海救援大隊給你拎個金牌教練員回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謝謝團長。”溫牧寒雙腿並攏，衝著他打了個筆直的軍禮。
石向榮瞧著他這會兒乖順的模樣，又不由氣笑。
這小子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非得他把好處實打實的落實了，才能這麼好說話。
呂閔見這次兩人談話還算愉快，這才悠悠開口：“選拔的事情很重要，但是戰士的安全也很重要。這三天野外生存，對很多士兵都是極大的考驗。你這個主考官可不能隻想著怎麼磨礪他們呀。”
呂閔當了一輩子的政委，相較於溫牧寒他們這樣的鐵血軍人，他性子屬實是溫和。
所以他一說完，石向榮指著他：“你呀，就是太婆媽了，就三天選拔而已，頂多就是餓幾頓的，能把他們怎麼著了。”
石向榮說：“我最怕的就是時代好了，把咱們的兵那股子血性和吃苦耐勞的勁兒也給磨沒了，正好借著這次機會好好給他們磨磨。這再好的鋼刀，不磨的話，也要變成鈍刀了。”
呂閔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也沒繼續說話。
第二天早上，大隊本來早就應該出發的，結果突然聯係不上賀瑞。他是軍醫，這次集訓是必須隨行的。
溫牧寒讓人趕緊去宿舍找他，他所有的耐心也在等待的一分一秒中，快要耗完了。
軍人的時間觀念是要準確到秒的，看來這個賀瑞真是缺少訓練了。
結果等去找人的衛生員徐滔滔回來說道，“溫營，賀醫生腿摔斷了，現在走不了路。”
溫牧寒聽完這話，人都愣住了。
等他到了賀瑞的宿舍，才發現他正坐在凳子上，身上還穿著軍綠色T恤和大褲衩，隻是左腿明顯腫的老高。
“怎麼回事？”溫牧寒低頭看著。
賀瑞苦著臉，“果然老話說的好，人倒黴喝口水都能嗆著。我也是倒了黴，就是去洗個臉，地上有水我不小心踩滑了，就摔成這樣了。”
“……”
連溫牧寒這會兒都說不出什麼話，這他媽也確實是太湊巧了。
半晌他歎了一口氣，“你可真夠會摔的。”
偏偏選在大隊要出發的時候。
賀瑞一臉哭喪表情，慘兮兮問道：“溫營，您說現在怎麼辦吧？”
溫牧寒當即冷笑，眼看著他一句‘輕傷不下火線’的話就要從嘴邊說出來了，突然賀瑞大喊一聲，“要不讓葉醫生去吧。”
溫牧寒愣住。
賀瑞也不知道是想拯救自己，還是真的想給溫牧寒想解決的辦法，他說：“你放心吧，雖然葉醫生名義上還是實習醫生。但是她絕對有能力處理一切突發情況，畢竟人家之前也是三甲醫院急診科的醫生呢。”
他努力擠出真誠的表情，似乎能從這位活閻王手中逃過一劫。
這次集訓有多重要，他也不是不知道。光是選拔人員，就是從整個團裡進行的，要不是團長權限還不夠，恨不得全軍給溫牧寒選人才好。
要是因為他而耽誤了選拔，賀瑞毫不懷疑，他自己會有一百種死法。
溫牧寒麵無表情望著他，濃墨般的黑眸透著冷硬，終於在賀瑞覺得自己完了的時候，溫牧寒緩緩開口：“你好好養傷吧。”
說完，他起身下樓。
賀瑞跟他們住在一棟宿舍樓，隻不過他住樓上，葉颯和溫牧寒住在一樓。這時候才六點不到，外麵的天光卻已經亮了起來。
軍醫因為不需要出早操，他們是按照後勤部門正常的上下班時間。
因此這會兒葉颯估計還沒醒。
溫牧寒到了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沒一會兒裡麵傳來腳步聲，等門被打開時，就看見葉颯穿著睡衣，長發有些微微淩亂的披在肩頭。
她開門時還沒睡醒，還揉了揉眼睛。
待看見門外的男人時，葉颯是那麼點兒愣的。
在她一臉茫然，麵前的男人突然開口說：“葉颯醫生。”
“在。”葉颯猛地雙腿並攏，整個人站直了。
她這段時間在軍營待著，當溫牧寒一本正經地喊著她名字時，她下意識跟那些被點到名字的戰士一樣，雙腿並攏身體站得筆直，很認真地回應。
溫牧寒都沒想到她會這麼認真，當下差點兒沒撐住，輕笑出聲。
不過他還是冷靜說：“此次集訓選拔緊急應招你取代賀瑞，作為隨軍醫生。”
他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現在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收拾東西。”
本來他以為葉颯會有十萬個為什麼，畢竟這麼一大清早把人叫醒，直接下了這麼一個命令。
但是葉颯抬頭看了他一眼，直接轉身進門。
他眼看著葉颯取出一個軍綠色的背包，隨後扔了兩件衣服進去，又把洗漱用品塞了進去，居然轉身就衝到門口。
“我收拾好了。”葉颯抱著背包。
溫牧寒低頭看著她此時的模樣，白色圓領睡衣風格是很保守，就連鎖骨都沒露出什麼，但是可愛的白色花邊，一下把她的年齡又拉低了好幾歲的感覺。
有點兒像個剛高中畢業的學生。
他又看了眼她的睡衣，終於表情沒那麼嚴肅，低頭笑問：“就這樣？”
葉颯低頭看自己，一下清醒了過來。
“彆著急，這次給你十分鐘時間洗漱。”溫牧寒平時洗漱兩三分鐘就能搞定，在他看來，十分鐘簡直是優待中的優待。
於是葉颯當著他的麵兒把門關上，因為她要換衣服。
等一切都搞定的時候，十五分鐘過去了。
葉颯自己大概也看了時間，背著背包站在他麵前，還挺像個主動認錯的小學生似得，“我下次爭取十分鐘之內，搞定一切。”
“不錯了。”溫牧寒到底沒像訓自己的兵那樣。
要是他的兵哪個敢在他給三分鐘，卻拖到五分鐘的時候，他肯定要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葉颯抿嘴笑了起來，眼睛亮閃閃的望著他。
溫牧寒一想她畢竟也是第一次作為隨隊醫生，還真認真鼓勵道：“下次繼續努力，還有這次是賀瑞摔斷腿，才臨時讓你替他去的。之後幾天肯定會很辛苦……”
卻不想葉颯開口打斷他的話，望著他一片赤誠地說：“雖然我現在還不是軍人，但是我知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也不怕吃苦。”
說到這裡，小姑娘看著他，突然雙腿再次並攏站直，這次她竟是衝著溫牧寒做了個軍禮，朗聲說：“時刻準備著。”
這一下溫牧寒的眼睛深了起來，原本淡然的眸底竟是聚集了化不開的情緒。
這一身軍裝是他自打記事以來就仰望著的。
從他穿上這一身衣裳開始，就從沒做過一件辱沒它的事情。
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以後會喜歡上一個什麼樣的姑娘。
可此時這姑娘認認真真地衝著他敬禮時，他最信仰著的和他最喜歡著的，仿佛在這一刻徹底融合在一起。
這心底登時鼓鼓漲漲的，特滿足。
隨後他腰杆打直，手臂舉起到額頭處，姿勢標準而又流暢地衝著葉颯敬禮。
*
路上的時候，還挺遠的。
但是一到地方，上百號戰士被趕下車的時候，當即就聽到溫牧寒簡單宣布規則，那就是他們隻需要在三天之內，到達給他們的地圖上的目標地點A點即可。
這麼簡單？眾人麵麵相覷。
當有人問到：“溫營，我們的指南針呢？”
溫牧寒望著他，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我的建議呢，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