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八六章(1 / 2)

第八十六章

賀蘭瓷有點魂不守舍。

倒不是因為她和陸無憂親得又差點被進門的花未靈撞見, 而是因為陸無憂的話。

現在想起來還有種令人手腳蜷縮似的羞意與恥意。

雖然陸無憂私下跟她說話一貫沒遮沒攔,但她也一貫沒當回事,可這會莫名其妙思忖起來, 心底也漸漸有個聲音在說:

——其實他說的好像也沒錯。

和他親吻是喜歡的, 甚至帶一點不適, 身體無法自控的事情也是喜歡的。

不然不會覺得自己能接受的, 一再往下突破。

她不得不在忙書院的事情時,努力摒除雜念。

跟提學打過招呼, 宅子買好了,夫子、膳夫、雜役和護院也都談妥了,除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 還有重新刊印的一批《幼學瓊林》未到, 賀蘭瓷抽時間仔細添加了一些更為淺顯的校注, 以便。

為了得知效果,她還讓周寧安幫忙讀了一遍。

周寧安頭大道:“……我是真的不想看書!”

賀蘭瓷納悶:“你真的是他的親表弟?”

周寧安振振有詞:“龍生九子還各個不同呢!我不愛讀書有什麼稀奇的!”

花未靈認真幫她讀了,就是還很熱心地掏出她最近愛的話本給賀蘭瓷道:“嫂子,你真的不考慮一下話本嗎?我覺得這種看起來比較有趣。”

賀蘭瓷堅定搖頭,轉而問道:“那個……慕淩這兩日如何了?”

花未靈道:“他啊,挺正常的,該吃吃,該睡睡,手臂上傷都養好了呢!”

那確實,本來也就是擦了兩道血痕。

賀蘭瓷又思忖著道:“那你,怎麼看他?”

花未靈有些奇怪道:“是我朋友呀。我朋友可多了, 就是……他可能是比較倒黴的一個。嫂子大抵你看不太出來,他應該以前就挺常受傷的,所以現在才傷好得這麼快。”

賀蘭瓷放下點心來。

最後才看見悠悠閒閒地陸無憂又坐在院子裡泡茶, 眼尾上揚似笑非笑地對她道:“怎麼不來找我看?”

賀蘭瓷隻覺得那股不太自然的情緒又滾上來,連帶著都不太能去看他的臉,便掩飾道:“你看了沒有效果。”

陸無憂又在指間來回滾轉著白瓷杯,淺色的瞳底透光:“你不讓我看怎麼知道?”

賀蘭瓷道:“彆打機鋒了,我去忙了。”

陸無憂道:“瓷瓷,你最近害羞的次數變多了。”

賀蘭瓷還是不看他,抱著手裡的書冊,輕聲道:“彆騷擾我了。”

陸無憂輕笑道:“行啊,你過來親我一口,我就不打擾你。”

賀蘭瓷:“……”

日子過得著實閒適,除了多少還在憂心慕淩那邊。

隻是誰也沒想到,在他做出決定前,原鄉城外先出了事。

***

禁宮中。

順帝仍然未曾上朝,隻在病榻上看著內閣呈報上來的公文,連彈劾和上諫都的奏章都放在了一遍。

身旁侍疾的是個溫柔恭謙的宮妃,容貌姣好又柔情似水,還散發著淡淡文雅氣,卻不是那位寵冠六宮的麗妃,而是三皇子的母妃,敬妃。

她出身遠勝麗妃,自有一股寵辱不驚的恭敬。

順帝很滿意她的乖順,揉著眉心,讓她把公文念給他聽。

因為近日來的彈章,他也是越來越不耐煩,罰也罰了,罵也罵了,朝臣仍舊理直氣壯的要他早立國本,另外還在連綿不絕地曆數當初平江伯的罪行。

似乎隻是褫奪爵位,罰沒銀兩並不能讓他們滿意。

順帝耐著性子看了兩本奏章,看完又有點來氣,他對麗妃寵愛歸寵愛,但還沒有到徹底昏頭愛屋及烏的地步,知道她這個哥哥不成器,但沒想到他做過的惡事這麼多。

換個人他可能直接落罪上門抄家了,隻是礙於多年的夫妻情麵,他又對麗妃一向心軟。

她哭一哭,他總會想起那些年在清泉寺,她為他受的白眼,吃的苦頭,任誰追問都不肯說出孩子的生父是誰,又在夜深人靜時蜷在他懷裡,滿足地抱著他的腰,柔聲笑道:“隻要殿下心裡記著妾身便好。”

他是不想讓大皇子奪權,但要不要頂著群臣的壓力去立二皇子也成了個問題。

原本或許還有些可能,畢竟兩位都是庶子。

但如今經過益州一案,大皇子德行操守人人讚賞,二皇子卻是漸漸門庭冷落,非議不斷,雖然他著意賞賜想要以帝王恩寵來平衡,但收效甚微。

而且這件事他也確實有些失望,不止令他大丟顏麵,本來修築進展順利的升仙樓也不得不放棄,以至於麗妃再度有孕他都沒有過多欣喜,隻記得她看向他的眼神仍是不安,帶著些許懇求,眼瞳也還紅著。

順帝猶記當年,在清泉寺裡初次得知麗妃有孕時,自己欣喜若狂,安撫她安心養胎,許諾將來一定風風光光地把她接進宮裡,榮寵不衰。

眨眼間,已過去這麼多年。

這次,他卻是以她有孕專心養胎為名,讓她不必再來侍疾。

免得一看到她,又想起平江伯,想起二皇子,想起這無窮無儘的彈章,和令他惱怒不受控的局勢。

敬妃溫聲細語的念著公文,她出身名門,知書達理,一舉一動都合乎禮教,順帝原本覺得無趣,這會心煩意亂倒體會到了乖順的好處。

更何況敬妃的父親是齊州按察使,兄長是都察院的僉都禦史,官聲都算不錯,他寵幸她,也不會遭到非議。

他甚至還有心問了一句:“清兒近來如何了?”

——問的是三皇子蕭南清。

敬妃放下公文,輕聲道:“回稟聖上,清兒近來在讀史,有不明白的便去問日講官,他自己說是小有所得。”

順帝又多問了幾句,隻是提到日講官,他不免想起那個找死的年輕人,便又宣了管錦衣衛的彭公公。

彭公公恭敬道:“陸推官他即刻便去赴任了,不曾有半點耽擱,在隨原府聽聞忙得熱火朝天。”

順帝問道:“熱火朝天?”

彭公公也不敢瞞,因為先前舉薦的河道總督出事聖上對他頗有不滿,這會乾脆把陸無憂在隨原府所作所為乾脆據實以報,雖然因為沒收陸無憂的錢,說得很是簡略,但聽起來也很駭人。

順帝沉默了一會道:“隨原府的知府呢?”

彭公公一愣,隨後便道:“最新剛到的消息似乎是,知府剛回來,嚴厲訓斥了一番陸推官,已全盤接手府事。”

順帝嗤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彭公公又壓低聲音道:“對了,聖上,似乎那個逆賊最近也在晃州……”

***

原鄉城的城門外被逃難而來的百姓拍擊的鋼板巨響,他們大聲道:“快放我們進去!放我們進去!北狄人打過來了!”

從城樓上往下一看,都是攜家帶口麵色倉皇的百姓,以婦孺居多,還有不少身上帶著傷。

“怎麼回事?”

城樓下的百姓顫抖著聲音道:“是鐵騎!北狄人的鐵騎!平時他們來劫掠也就算了,但這一次的他們沿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另有人道:“我聽說是北狄的三王子!他帶著部下殺過來了!”

“聽聞北狄的三王子最是凶殘暴戾!不止殺人,還要吃人!”

“快開門啊!”

賀蘭瓷和陸無憂亦聞訊趕到城門邊上,外麵的聲音清晰傳來,然而隨原府的知府嚴大人此刻卻麵色鐵青道:“誰都不準開城門!”仿佛是怕人質疑,他又道,“誰知道這裡麵有沒有北狄的奸細!”

賀蘭瓷眉頭微擰,低聲問陸無憂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陸無憂也低聲道:“我不是說北狄幾個王子也在鬨,三王子查乾是鬨得最凶的,我猜八成是奪權失敗了,正帶兵逃過來,一路燒殺搶掠大概也是因為無所顧忌,以往北狄劫掠隻為了物資,不至於做得這麼絕。”

見城門不開,門外哭喊聲一片,甚至還有嬰兒的啼哭聲。

“府台老爺,求求您開門吧!”

“真的就快打過來了啊!守延城已經攻破了!我們跑不動了……”

“各位老爺,能不能就讓我的孩子進去?”

守延城是比原鄉城更接近北狄的城池,一向用來戍邊,距離原鄉城不過百餘裡路,現在應該隻是在城中行惡才被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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