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魏婷婉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握拳給自己打氣。
她故作鎮定地走到徐校長的麵前，剛想給對方問好，就見徐校長抬起頭，一臉難色地張開了嘴：
“嗝~”
魏婷婉：“……”
剛剛做好的心理準備瞬間消失,魏婷婉局促地挪動著自己的腳步,走到徐校長麵前,小心問道：“您……是吃了飯來的啊？”--
徐母翻了個白眼，笑著把魏婷婉叫到自己跟前：“彆理他,我都聽敏娥說了,你要做好吃的，這不特地空著肚子跑過來蹭飯麼。”
“師母！”乖巧地喊了一聲後,魏婷婉站在徐母麵前，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不停地上下打量著,“高了，瘦了，更漂亮了！”
說完這些，徐母心疼地拍了拍魏婷婉的手：“你這孩子，家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也不來和我說，要不是敏娥上你這來買包子,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來見我了？”
徐母的話讓魏婷婉有些難過,對於這位溫柔且善良的師母，無論是魏婷還是她,都是非常憧憬的。
她顧不得自己的形象，輕輕地抱住了徐母,悶聲說道：“師母,我想你了……”
“想我就來找我啊！”回抱住魏婷婉，徐母欣慰地笑了起來,“師母也想你。”
“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安慰完魏婷婉，徐母也不委婉，直接了當地問起了魏婷婉今後的打算。
一個未婚的小姑娘，帶著三個孩子，這個組合無論放在哪裡都是很難讓人接受的，以後對魏婷婉找婆家，肯定是個很大的阻力。
除非是找上門女婿。
聽見徐母一本正經地說著這些令人羞惱的話，魏婷婉哭笑不得地拉住了她的手：“師母你在說什麼呀，我還小呢！”
可能是因為時代觀念不同，魏婷婉根本理解不了這個年代十六七歲就開始給孩子相看對象的做法，明明還都是孩子，哪兒懂得什麼情啊愛啊的！
所以家裡的三個孩子，她是絕對不會同意讓他們早戀的！
“快十七了，不小了。”徐母不知道魏婷婉內心的想法，隻能繼續依照大眾的觀念來講，“都能養家、養孩子了，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說完找對象的事，徐母又把話題轉到了誇魏婷婉上，直把魏婷婉誇得是滿臉通紅。
長輩誇人和同輩誇人還不一樣，沒有那麼多彩虹屁，從徐母口中說出的每個字、每句話，都讓魏婷婉心裡暖暖的。
知道有人在關心著自己，魏婷婉心滿意足了。
“那你，嗝……”還沒說上幾個字，徐校長就忍不住捂著嘴，打起嗝來。
魏婷婉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餘光掃過魏致遠的時候，發現這孩子的臉上也同樣迷茫著。
“您這是……怎麼了嗎？”
徐校長一臉的難色，但是看到身旁正緊張地站著的魏致遠，他又鬆了口氣：“沒什麼，來的時候吃過飯了。”
“啊？”魏婷婉不疑有他，隻是遺憾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今天熬了骨湯，準備做米粉吃來著。對了，師母和徐老師沒吃呢吧？”
嘲笑地看了徐校長一眼，徐母搖了搖頭。
“那可真是太好了！”魏婷婉開心地拍了一下掌，借著這個機會，想要先跑到廚房裡，能躲一會兒說一會兒。
然而喝了個半飽的徐校長，卻不打算給她這個逃避的機會，“你嗝是真的想要輟學？”
被恩師攔了下來，魏婷婉的情緒明顯變得低落起來：“我也不知道，但是……您看我們家這情況，哪怕我想繼續上學，也得有那個條件啊！”
“不說了，您還不認識我家大哥和妹妹吧，他們倆可比我那個時候強多了，一個是數字小天才，一個是故事小神童，還有一個幺幺魏晟睿，年紀實在是太小了，不過我覺得，有這麼聰明的哥哥和姐姐，他也一定很聰明。”
有的事隻有魏婷婉自己知道，他們家的幺幺啊，豈止是聰明，那簡直就是個鬼才。
否則也不會成為全書最大的反派。
幸虧現在年紀還小，要不然魏婷婉還真不敢認為，自己能把他的性子給扭正。
……
知道魏婷婉有心岔開話題，在場的三個大人都沒有點破，而是任由她去後廚忙，留下兩個孩子在前麵陪他們說話。
得知兩個孩子都有擅長的東西，徐校長便想著來考一下他們。
先問漢字，誰讓魏致遠剛剛的“號歹”，讓人印象十分的深刻呢。
“知道這三個字怎麼讀嗎？”
徐校長用手指蘸水，在桌麵上寫了三個字。倆孩子連忙伸頭去看，還沒等徐校長把最後一筆寫完，緩秋就開心地叫了起來：
“是小姨的名字！”
自從開始學習認字，緩秋學會的第一個字，是“媽”。第二個字，是“姨”。
這兩個字所代表的人，於她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
除了這兩個字，便是家裡每個人的名字了。這是大哥魏致遠學的最好的，教起來明顯要輕鬆許多。
兩個人一個教，一個學，竟也認識了不少字。
徐校長點點頭，又考了兩個人的算數。
等魏婷婉端著碗筷出來的時候，外麵的氣氛已經很融洽了。
見魏婷婉拿東西費勁兒，倆孩子也顧不上和徐校長說一聲，趕緊跑過去把東西給接了過來。
骨頭湯的味道很香，徐校長一聞，就知道肯定好吃。
然而剛剛喝過七杯水的他，此時卻有些反胃。
因為平時要教學生上課，所以徐校長很能忍，但是現在，他無論如何卻也忍不了了，連忙問了茅房在哪兒，一溜煙的跑沒了。
這還是魏婷婉第一回看到恩師這樣，她不解地看向了徐母，然而對方隻是笑，什麼也不說。
還是徐敏娥看不過去了，和魏婷婉說了七杯水的事情。
“這……”魏婷婉想笑，但考慮到徐校長的心情，她隻能憋著，“這可真是太對不起了。”
拍了拍還是一臉茫然的魏致遠一下，魏婷婉到底沒忍住，笑了出來：“老師他也真是的，不能喝就說一下啊，瞧我們家大哥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
徐母和徐敏娥轉頭一看，可不是麼，小家夥現在還一副呆呆的樣子，說不定等徐校長回來了，還得繼續往他手裡送水呢。
經過小姨的解釋，魏致遠終於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隻見他滿臉通紅，有些懊惱：“都怪我，要是我不這樣的話，徐爺爺就有肚子留下來吃飯了。”
徐母笑著安慰道：“你徐爺爺就喜歡在飯前喝水，這件事你做的沒錯。”
也不等徐校長回來，徐母便張羅著大家一起吃飯。
抱著幺幺出去玩的張老太婆媳，正好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見到徐母等人，自然又是一陣兒熱鬨的寒暄。
因為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所以魏婷婉把濾了油沫，隻放了一點點鹽的湯吹涼，拿過來喂幺幺喝。
魏晟睿看著眼前的大塊肉，想要快點兒長大的願望，變得更加的迫切了。
因為人多熱鬨，所以大家也就沒有什麼“食不言”的規矩，吃到一半，徐母便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魏婷婉聽。
“婉婉，師母想過了，以後孩子的事，我可以過來幫忙，所以你還是繼續讀書吧！”
正是因為讀過書，所以徐母才明白讀書的重要性。
而張老太和魏芬雖然沒上過學，卻也知道讀書人的威風。
聽見徐母說要幫忙帶孩子，她們倆也跟著附和起來：
“對啊妹妹，還有我跟婆婆在呢。”
“攤開來說，我知道你不舍得幺幺，所以我們倆也不是什麼狠心的人，收養的事……是我們考慮不周全，以後再也不提了。哪怕隻是鄰居，要是有什麼困難，還能不幫襯著呀。”
“再說了，讓我們婆媳倆來幫忙……是我們該謝謝你，帶孩子這點兒小事，哪怕你不說，我們也是要做的。”
和魏芬相比，張老太明顯要想的更多一些。
她是真的很感謝魏婷婉，能給她們“幫忙”的機會，明明最繁瑣的工作，都是魏婷婉一個人在做，她們隻需要叫賣就是了，然而即便是這樣，魏婷婉還是給她們發了工資。
這樣的生活，可要比以前兩人一起下地掙工分，要好得太多了。
因為身體原因，張老太婆媳倆根本做不來太辛苦的活兒，每年年底分糧食的時候，都是分的最少。
也虧得家裡隻有兩張嘴，領來的糧食正好可以讓人吃飽，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
現在魏婷婉讓她們來幫忙，吃住都不用自己操心，發下來的工資正好攢起來，年底還能買一身新衣服，可不比以前過得要好麼。
不等魏婷婉有所反應，張老太繼續說道：“孩子，上學好啊！你人又聰明，一定能考上好大學的。”
“……”魏婷婉沉默了，緊緊絞著衣角的手指，暴露了她現在的緊張。
在場的幾個成年人都在勸她繼續讀書，而且小外甥們也在乖巧地看著她，明亮的眼睛裡，盛滿了信賴和支持。
緩秋跳下自己的板凳，跑過來抱住了魏婷婉的細腰：“姨，我想認字，你去上學，回來好教我！”
為了顯示自己的誠心，緩秋還順嘴把大哥也給賣了：“大哥他好笨的，饕餮都能讀成號歹，我不要他教我了，我要姨你來教~”
魏致遠：“……”
雖然知道這是妹妹的計策，但魏致遠的心，還是受到了傷害。
他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沉默了一會兒：“姨，你去上學吧，我也想讓你回來教我算數。”
“……”本來已經感動的快要流淚的魏婷婉，忽然頓住了，看向魏致遠的表情，有些複雜：
抱歉啊，這個可能真的教不了！
語文什麼的也就算了，數學……魏婷婉隻求自己能夠學會，根本不奢求教導彆人。
大家的話，讓魏婷婉很是感動，但她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自從恢複高考以後，學校多了許多回來讀書的人，之前承包食堂的人早就走了，現在學生們都是自己從家帶飯，有的人嫌麻煩，便乾脆餓上一天……”
上完茅房的徐校長突然走了出來，沒頭沒尾地說著這樣一句話，見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也不賣關子了，而是看著魏婷婉，認真地問道：
“食堂需要找人承包，你要不要來做？”
“不用做的太精細，大鍋飯會做嗎？隨便炒上兩道菜，讓那些人下午彆因為餓肚子而影響學習就行。”
“這樣你既可以賺錢貼補家用，也可以留在學校繼續讀書，怎麼樣。”
“……”
說實話，徐校長的提議讓魏婷婉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