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有什麼緊急政事,誰知獨孤寒卻拿著一碰撕碎了的史書放在他麵前。
“聽說讀史能夠明鑒,阿修你熟讀史書,能不能替我講一講?”
拓拔修的眼睛落在那本殘缺的史書上,低垂著頭,在獨孤寒看不到的地方,臉上一閃而逝的痛楚。
這……分明是之前在藏書閣內被陛下撕了的那本書,也是他因為緊張而倒拿著的那本,她是從
他手上拿過去翻閱的啊。
“陛下想從哪裡聽起?”君要臣為,臣不得不為。拓拔修壓下心中湧起的一陣一陣的痛意,用平淡如故的聲音開口。
“從頭開始吧。”
就這樣,燭燈搖曳之下,拓拔修與獨孤寒徹夜長談,拓拔修細致入微地為獨孤寒說著一個個史書故事。
獨孤寒看著侃侃而談的拓拔修,心裡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逝。她若是看到這樣的拓拔修,會心動嗎?
獨孤寒今日這一出,是想多了解皎月所喜歡的東西,所以才會叫來拓拔修為自己講史。可是聽著拓拔修認真地說著話,他的思緒又忍不住發散開去,就算他讀了書、明了史又如何,他天上就是不愛這些彎彎繞繞,他喜歡的是箭射落日、策馬奔騰,喜歡的是殺伐征戰、睥睨天下。
何況,他生來就是這樣一幅粗野的模樣,就算是煆骨重造,也沒辦法像阿修這樣纖秀俊俏。
這麼一想,獨孤寒不免沮喪。他現在的行為,簡直可笑。
“阿修,夠了。”獨孤寒開口。
聞言,拓拔修停了下來,雙目晴朗地看著他。
獨孤寒對上拓拔修的目光,意味深長地開口道:“阿修,你知道……怎麼樣才能打動一個女人的心嗎?”
拓拔修的眼前,瞬間便浮現出一張明豔清麗的臉。
陛下說的人……應當是她吧?拓拔修捏緊了手裡那本破碎的史書,心頭劃過一絲冷意。一邊傷害著她,一邊卻又試著想要打動她的心,陛下把人心想得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真心。”拓拔修想著那道倩麗的身影,仿佛幽魂一般地說出自己的答案,“想要打動一個女人的心,一定要用真心。”
最後一次,他最後一次給陛下機會,若是陛下再不珍惜,那他就真的,真的會從他手中,把她搶走。
真心……
獨孤寒在心底喃喃地念著這兩個字,並未注意到拓拔修沉重的目光。打動女人,要用真心?獨孤寒沉思著,繼而自嘲地一笑。
可是……他這個人,有心嗎?
一時之間,東極殿內寂靜一片。片刻之後,獨孤寒才收回思緒,扯開了話題,問起了拓跋夫人:“老夫人的身體還好嗎?”
拓拔修微微一笑:“還是老樣子,不過等到春日,母親就會好上許多。”
“那就好,等過幾日,我就去瞧瞧他老人家。”在獨孤寒尚未登基之前,他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皇子,與拓拔修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同胞情誼。
在那段時間裡,他時常隨著拓拔修回到他們母子安置的那間小屋,那位柔弱的母親便會為他們洗手作羹湯。在獨孤寒寒微之時,拓拔修與他的母親待他的友好,是獨孤寒人生中為數不多想要珍重的回憶。
“等到開春,我們去狩獵。”獨孤寒扯了個笑臉,拍了拍拓拔修的肩膀,誰知恰好扯動了拓拔修胳膊上的傷口,拓拔修不由麵色一白。
獨孤寒皺眉看著他:“怎麼了這是?”
拓拔修輕輕撫著受傷的胳膊,隨意一笑:“不小心劃了道口子,臣從小就瘦弱,比不得陛下身負重傷依舊麵不改色。”
***
南歆殿閉門不出已經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對於皇宮裡的其他女人來說,真是又喜又悲。喜的是,皇後惹怒了陛下,她們不是有機會了嗎?可是悲的是,這一個月,陛下專心朝政,根本沒有踏足後宮,讓她們白期盼了一場。
不過,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還是高興的。
皇後娘娘這是跟陛下鬨脾氣呢,竟然敢關閉宮門,眾人都在等著看好戲。尤其是來自大興的那幾位,更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說嘛,李朝陽她怎麼可能真的改了性子,忽然就變得這麼溫柔賢淑。”李玉娘有些幸災樂禍地笑著,“這不,還是暴露本性了。”
“玉娘,慎言。”李慧娘沉著臉阻止了她。
“乾嘛啦,就許她這麼做,不許我這麼說嗎?”李玉娘十分不滿地嘀咕著。
李慧娘歎了口氣:“你自己瞧瞧,皇後閉門一個月,陛下是什麼反應?”
李玉娘恍然地回憶著,李慧娘繼續說道:“陛下若是真想進去,南歆殿那扇門擋得住陛下嗎?你再想想,這一個月,陛下可寵幸過彆的人?尉遲婧媛都消停了,隔壁那位‘李妃’,嗬嗬,封了分位,還是跟我們擠在北辰殿,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李玉娘麵色漸漸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陛下根本就沒有生皇後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