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雲浠卻明白這衙差為何有此一問——既然一窮二白,何來作案的兩枚金磚?

看來想殺三公子的,還不止艄公一人。

雲浠本想派人去打聽打聽,看看程昶近日可有與誰結仇,轉念一想,依程明嬰平日的作風,與他結仇的不勝枚舉,想要他命的,估計也多如牛毛。

真是,一個人缺德事乾多了,查個害他的嫌犯都無從查起。

這下自己要怎麼交差?若交不了,會不會連捕快這份差事也沒了?

雲浠又看了程昶一眼,心想,他要是能活著就好了。

衙差們正將程昶的屍身抬上板車,一不小心磕絆了一下,險些將他翻個兒摔了,還好雲浠從旁扶了一把,才沒叫他臉著地。眾人齊心協力,將他擱在了板車上。

然而誰也沒瞧見,就在方才晃蕩的一瞬間,那個早已沒氣了的程三公子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

回到京兆府,雲浠先命人將程昶的屍身送去後堂的小間,獨自一人向張大人請罪。

張懷魯是京兆尹,一見雲浠,難掩責備之色:“不是叫你盯著了?怎麼好端端的人沒了?這下陛下與王爺回來,該怎麼交代?”

雲浠道:“下官切切實實盯了一夜,連三公子上小舟,都是瞧見艄公接穩當了才交班。”

又把程昶落水的經過仔細說了,續道:“幾個陪著三公子上舫的小廝都是王府的人,舫上的姑娘也是常來常往的,除此之外,再沒彆的了,但水下還沒細查過,昨晚花朝夜,秦淮河邊都是人,亂得很,不知會不會有人潛在水裡做手腳,下官以為……”

“罷了罷了。”不等她說完,張懷魯就擺手,“此事本官會細查,你不必管了。”

他再看她一眼,頓了頓道:“雲浠,本官原是看在你父親忠勇侯的情麵上,才允你來我衙門當差,你到底是官家小姐,在外拋頭露麵原本就不合適,如今又出了這事,依本官看,捕快這份差事,你就不要做了。至於三公子的死因,本官會親自查明的。”

雲浠愣了愣。

昨夜她隻是受命去遠遠盯著畫舫,並沒有貼身保護之責,程昶縱是沒了,歸根究底是護衛不利,與她有什麼相乾,何至於褫了她捕快之職?

但她很快又明白過來,程昶死了,琮親王勢必震怒,各個衙門都要給王府給陛下一個交代,而今京兆府革了她的職務,麵兒上看是什麼,可暗地裡,不正是要借著這樣的小懲大誡告訴所有人,程昶死了,她雲浠難辭其咎麼?

雲浠看張懷魯一眼,心知事已至此,再為自己辯解已是徒勞。

她抿了抿唇,道:“張大人,下官自任捕快一職,一直恪儘職守,無一日不認真對待,今日三公子的事,下官雖無懈怠,確有過失,還望大人能給屬下一個機會,屬下一定查明真相,不讓三公子死得不明不白。”

張懷魯卻道:“不是本官不願留你在衙門,你也知道,如今塞北大捷,裴大將軍不日就要班師回朝。你……與他到底有婚約在身,裴府顯達尊貴,叫他知道未過門的發妻京兆府任一名小小捕快,成日拋頭露麵,他心中作何感想?”

“雲浠小姐,老夫的話雖難聽,卻字字箴言。你家男兒儘歿,連個當家作主的都沒有,老夫是可憐你孤苦,才將自家人的體己話說與你聽。眼下對你來說,最要緊的哪裡是這份差事?姑娘家一輩子的福澤都係在姻緣二字上頭,裴府的二少爺是千金難求的良婿,嫁了他,才是一輩子錦繡如織。你榮華在前,千萬莫因小失大,倘為了這份捕快差事,叫人拿了短處,招人嫌棄,平白將大好姻緣攪黃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可是……”

雲浠喉間有點發澀。

裴闌是好,但那份好,是旁人眼中的樣貌堂堂與前程似錦,虛無得很,沒有情深,連緣分都淺之又淺,便是她願嫁,他未必肯娶呢。

再說了,她也不願將這一輩子甘苦都係在另一個人身上,她隻想有一份差事,立身,立命,都靠自己。

父親說過的,人活著,脊梁骨一定要直。

“你一個姑娘在京兆府,這輩子充其量也就能做到捕頭,抬眼一瞧,品級比你高的官兒成千上萬呢。嫁入裴府就不一樣了,整個金陵城,除了皇室宗親,有幾個門第高得過裴家的?莫說你一過門就是正妻,哪怕因琮親王府的三公子沒了,你被人問了責,拿了短,成了側室,也是飛上枝頭,等閒不能叫人小瞧了——”

“張大人這話是何意?”雲浠驀地抬頭,目光灼然。

意思是連查明真相的機會都不給她,打定主意讓她擔一個失職的責,勸她無論如何嫁去裴府尋求庇護?

然而不待張懷魯回答,外頭忽然一陣騷亂,一個小吏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公堂,一臉慘白活似見了鬼:“稟、稟、稟幾位大人,三公子、三公子他詐詐詐詐詐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前三天每章24小時內的兩分留言都有紅包哦~今天第一天,發了三章,這是第二章。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