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五章(2 / 2)

又請教,“隻是……降罪雲將軍的聖旨已發去了忠勇侯府,眼下忽然得了一份新的重要證據,接下來該如何行事,還望陛下明示。”

發出去的聖旨,總不能再收回來吧。

昭元帝的目光還停留在急函上,他似又把雲洛的信看了一遍,半晌,悠悠道:“發出去的聖旨收不回來,那就再發一份,就說得了新證據,要重新徹查。”

他歎一聲,擱下急函:“亡羊補牢,未為晚矣。”

此句“亡羊補牢”一出,眾臣心中皆是一凝。

雖不清楚昭元帝為何突然就對忠勇侯府寬仁起來,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一點,數年來,梗在今上胸口的心結,老忠勇侯犧牲,太子殿下之死,招遠叛變,正在一寸一寸地解開。

平生立下無數功業的君主老了,雖然犯了錯,尚沒有糊塗。

所以他說,亡羊補牢。

昭元帝看向程昶,問:“這份證據,你是怎麼拿到的?”

程昶道:“回陛下,今日一早,忠勇侯府家的小姐跪在宮門口為雲將軍鳴冤,臣路過,便過去問了問,她便把急函給臣看。臣想著自己是禦史,大約能幫她諫言,便闖了廷議。”

昭元帝聽了這話,點頭:“雲舒廣的女兒,小時候進過宮,朕記得她。”

他的目色冷下來:“方才你們中的人不是說,早上跪在宮門口的,是一名無事生非的捕快嗎?”

吏部連忙有人出來解釋:“回陛下的話,早上下著雨,眾僚都沒瞧太清,且那雲浠小姐穿著一身捕快朱衣,時下正在京兆府任職,這才被誤認為是一名尋常捕快。”

昭元帝“唔”了一聲,喚過內侍官,把雲洛的急函拿給了大理寺卿,又著中書舍人擬寫聖旨。

及至散朝時,才輕描淡寫地道:“忠勇侯的女兒,當捕快,屈才了。”

彼時朝臣們一半已退出殿外,一半仍留在殿中。

看著今上施施然而去的背影,一時竟誰都猜不透他是怎麼想的。

小太監細細回憶著早朝上,昭元帝的一言一語,恍然道:“師父,您的意思是,咱們這些做奴才的,行事該順著今上的心意走。就好比早以前,忠勇侯府是今上的心結,咱們便不必管侯府的人,而今今上決定把這個心結解開,咱們再看到侯府的人,就要賣幾分情麵?”

“蠢東西。”吳公公一甩拂塵再次打在小太監身上,“聖心難測,今上的心思,可是你這樣的下賤東西能揣摩透的?”

他伸出一隻手,迎著拂過的風。

“你看,這宮裡是有風的,咱們這樣的人,在哪兒都紮不了根,隻能跟著這風走。”

……

吳公公走後不久,大理寺便來了人,把重新徹查雲洛一案的聖旨念給雲浠。

雲浠得了聖旨,仍不能放心,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慢慢地,心頭懸著的堅石落才了下來。

宮門風聲漸勁,吹得日影浮動,她抬目看向程昶,笑道:“今次當真要多謝三公子!”

她肩上的擔子重,平日裡幾乎不怎麼笑,直至方才她還一臉憂色,這會兒忽然綻開來一笑,程昶不由愣了一下。

這笑容真是單純得很,仿佛就是為事情的本身而高興著,因此明媚灼眼。

程昶道:“沒事,其實我沒費什麼功夫,把急函呈上去,說明原因,今上自然就說要重新徹查了。”

他又看向雲浠,她一夜沒睡,跪了大半日,此刻臉色很不好,手心的繃帶脫落了一半,上頭還有斑斑血跡,大約她昨夜匆忙,沒來得及換傷藥。

程昶問:“你怎麼回?”

又道,“不然我送你回府?”

他這話問得自然,可雲浠聽了,卻像是才回過神來。

她頓住步子,不由上下打量自己,她淋了雨,衣裳才乾了一半,鬢發濕漉漉地黏在頰邊,束在腦後的馬尾大約也亂了,還有靴子,靴上沾了泥,每走一步,便在地上踩上泥印子。

她忽然難堪起來。

心中想,自己怎麼能這麼狼狽地站在他麵前呢?

她抱著父親與哥哥的牌位,抱著聖旨,慢慢垂下眸,輕聲道:“不、不必了。侯府不遠,我自己走回去。”

程昶見她拒絕,想著忠勇侯府離綏宮不遠,便點頭應了。

臨上馬車前,看了眼她的右手,又提醒:“記得換藥。”

雲浠目送著程昶的馬車遠去,在原處站了好一會兒班子,直到再也瞧不見了,才折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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