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2 / 2)

雲浠笑了一下:“我是前幾日才聽府上的丫鬟說,今年開春後,阿嫂的身子一直不好,是你常陪著她去藥鋪。我在衙門當差,事多繁忙,反倒辛苦你了。”

雲浠這話,雖然是為試探,一半也是出自真心。

羅姝聞言,神色怔了怔:“你都知道了?”又道,“你阿嫂不是說,此事不要與你多提麼?”

雲浠剛要答,忽聽花苑一處,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她與羅姝聞聲望去,隻見姚素素懷裡的雪團兒似剛睡醒,慵懶地打了個嗬欠,舔了貓爪子來洗臉。

姚素素逗了逗它,抱起雪團兒,往身旁立著的女子手上遞。

雲浠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愣了一下。

竟是那林氏小姐,林若楠。

上回去裴府赴宴時,一眾貴女們還覺得林家攀附侯府,不與她多攀談,怎麼到了今日,竟個個對林若楠和顏悅色起來了?

林若楠對雪團兒又喜又怕,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它,見它眯著眼無甚反應,這才從姚素素手裡接過。

羅姝的目光也在林若楠身上,半晌,壓低聲音道:“阿汀你猜,今日林綰兒是怎麼過來的?”

雲浠不明就裡。

怎麼過來的?自然是乘馬車過來的。

“她並不是隨她母親一路,而是坐了琮親王妃的馬車,三公子的馬車,就跟在她們那一乘後頭。”

雲浠一愣:“三公子也來南安王府了?”

但話一出口,她忽地明白了羅姝這話的意思。

林府雖與琮親王府沾著親故,到底門第有彆,林若楠便是要隨琮親王妃一同前來,斷沒有資格與王妃同坐一輛馬車。

而今王妃竟允了她上自己的馬車,說明了什麼?

是把她當自家人了嗎?

雲浠一時間隻覺心頭悶悶的,像是有一團無端的鬱氣在胸中聚結。

她是個通透的人,這麼些日子下來,自己或喜或悲,或愁或憂,哪會看不明白源頭?

她隻是覺得這鬱氣來得不應該。

不是瞧不起自己。

她莫名覺得太遠了。

她在凡間,他在雲端,八千裡山川湖海趟過去,未必能觸及他一角衣袂。

“阿汀?”一時又聽羅姝喚自己,“你怎麼了?”

雲浠搖了搖頭:“沒怎麼。”

目光再落回林若楠身上,隻見她懷裡的雪團兒似嗅著什麼動靜,渾身的毛一炸,直直地盯著不遠處的小竹林。

忽然,它“喵嗚”一聲,自林若楠懷裡騰身而起,飛快往竹林竄去。

說時遲那時快,竹林中一陣動靜,頃刻發出一聲狗叫,雲浠尚未瞧清,翠綠竹間一團黃影掠過,雪團兒便慘叫一聲。

花苑中的貴女們都驚住了,姚素素想也不想,慘叫一聲:“雪團兒!”提了裙便往竹林裡趕。

竹林裡,雪團兒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後腿一片血淋淋,一看就是被咬傷了。

它的不遠處還立著一隻及人膝頭的老柴狗。

它一副戒備的樣子,仿佛雪團兒再靠近一寸,它就要與它拚個你死我活。

南安王府的廝役也趕來了,一看這副場景,俱是咋舌。

任誰不知姚家小姐懷裡的這隻貓是當今皇貴妃娘娘賞給她的?而今它竟受了傷,南安王府難辭其咎。

姚素素將雪團兒摟進懷裡,任憑衣衫沾上血汙,急道:“快請大夫,請大夫!”

“回素素小姐,已經命人去請府上專為牲畜看病的大夫了。”

姚素素摸了摸雪團兒,雙目含淚,又憤恨地盯向那隻老柴狗:“給我把它處置了!”

幾名武衛拾了棍棒,聞聲而動。

這時,一名王府下人越眾而出,戰戰兢兢地說道:“素素小姐,這隻柴狗原是南安王妃養來看馬的,而今它年紀大了,沒了力氣,王妃便將它交給了奴才們。奴才……與它相處了數年,有了感情,這才把它送來竹林裡養老。”

“後來不知怎麼……它竟有了身孕。它身子不好,苦苦熬了兩個月,才生下三隻狗崽,兩隻都沒活下來,隻餘了一隻。”

“方才……大約是素素小姐的貴貓發現了林子裡的狗崽,想要探探究竟,老柴護犢心切,以為它要傷自己之子,這才咬傷了它。”

說著,又連忙道,“奴才養狗養了數年,會看傷,素素小姐的貴貓傷勢其實不重,敷了藥,包紮好,至多十天半個月便可痊愈,還望……素素小姐看在老柴年紀大了的份上,能饒它一命。”

他言罷,眾人都朝老柴身後看去,方才沒注意,眼下仔細瞧,它果然竭力護著身後的一個竹籃子。

而竹籃子裡,的確睡著一隻巴掌大的小狗崽。

姚素素冷笑一聲:“一隻畜生的命,也配與雪團兒比?”

她在氣頭上,不依不饒:“王妃都將它棄了,可見它是不討人喜歡得很了!咬人的狗,不配留在這世上,它下的崽,必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來人,給我將兩隻一起打!”

武衛應了聲“是”,頃刻舉起棍棒,朝老柴與幼崽身上打去。

方才的奴仆大喊一聲“不要!”,撲身而上,把老柴掩在身下。

可兩條狗的命的算什麼?

南安王府的人最知道該如何權衡利弊,難道要拚著護一條將死的狗,去得罪樞密使,得罪皇貴妃嗎?

兩名武衛上前去將奴仆拉開,另一名武衛將老柴遏住,正要一棍子下去,棍棒落在半空,被人一手握住。

雲浠一臉漠然,連帶著木棍一起,將武衛往後一搡。

她把老柴與幼崽護在身後,冷聲對姚素素道:“原本就是你那貓想傷小狗,老柴這才咬了它,且它沒下狠口,若下了,你那貓還有得活?不過是一點皮肉傷罷了,你何至於要它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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