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浠重新在程昶身邊坐下,問:“三公子的家鄉在哪裡?”
“怎麼?”
雲浠道:“那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地方。”
所以才會有他這麼清醒達觀,溫柔瀟灑的人。
水岸已近在眼前,程昶想了想,道:“不是三兩句話說得清的,等以後有空了,我慢慢和你說。”
上了岸,候在岸邊的武衛給了艄公賞銀,此刻正值戌正,花朝夜正是熱鬨,但雲浠二更就要出發,她還要回家跟侯府的人道彆,程昶不能把她拖到最後一刻。隨即讓武衛去套了馬車,一路把她送回侯府。
到了臨近的巷弄,程昶叫停了馬車,指了指眼前的一條長巷,對雲浠道:“我陪你走一段。”
雲浠“嗯”著點了下頭,看到侯府已近在眼前了,她想起一事,頓住步子道:“其實上回羅姝來忠勇侯府以後,我讓阿久跟蹤過阿嫂,她和我說,我們上明隱寺的兩日,阿嫂的行蹤沒有異常,更沒有向鄆王報信之嫌。但是,後來我想了想,僅僅兩日,不足以消除阿嫂的嫌疑,所以這些日子我沒讓阿久跟著我去西山營,仍讓她留在侯府,可是這些日子,侯府的人均沒有異樣。”
“明早我就要出征了,忠勇侯府的內應至今沒揪出來,我實在有點不放心,三公子那裡有什麼線索嗎?”
程昶沉默片刻,回道:“沒有。”
他雖然讓衛玠從方遠山入手,追查當年明隱寺的血案,但這一切畢竟隻是懷疑,也許是他冤枉了方芙蘭也說不一定。
何況這些年方芙蘭與雲浠相依為命,眼下雲浠出征,是要上戰場的,戰場上刀劍無眼,他擔心她的安危,不想拿不確定的事攪擾她的心神。
雲浠道:“三公子如果有線索,一定要和我說。如果侯府中有人行悖逆之事,加害三公子,我絕不姑息。”
程昶笑了,道:“一定。”
他看著雲浠,忽然道:“留樣東西給我吧。”
雲浠點頭:“好,三公子要什麼?”
程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落到她發髻裡插著的銅簪上。
簪身古樸清雅,簪頭鏤刻著一隻飛鳥,式樣很彆致,男女皆可佩戴。
“你這簪子,用很久了嗎?”
雲浠道:“很久了,我及笄前就開始用了。”
“把它給我吧。”
“好。”雲浠應道,隨即把簪子拔|出,交到程昶手上。
幾縷長發順勢從她馬尾中脫出,垂落在她鬢邊,為她本來明媚的五官平添三分溫柔。
程昶接了她的銅簪,笑了一下,說:“我不占你便宜。”
言罷,取下頭上的玉簪,青絲如瀑,隨著簪子拔|出,一下傾瀉下來,絲緞般披在他的肩頭,稱著他山河作的眉眼,如月上天人。
他微傾身,把玉簪插|入她的發髻中:“我的給你。”
然後他看著她,似覺得這玉簪稱她,又笑了一下,從袖囊裡取出一物,遞給雲浠:“還有這個。”
是他曾在白雲寺觀音殿裡為她求的平安符。
雲浠不知道,這個平安符對程昶而言有多重要,這是兩個世界,唯一曾隨他往,隨他歸的事物。
是他存於這個顛倒時空裡唯一的信物。
他隻是說:“它很靈,跟著你去嶺南,一定會保你平安。”
街巷裡響起梆子聲,二更了。
程昶對雲浠道:“回吧。”
雲浠點點頭,握著平安符,轉身走了一段,腳步一頓,忽又回轉身,快步走回來。
“怎麼了?”程昶問她。
雲浠斂眸默立了一會兒,抬頭望入他的眼,說:“我舍不得三公子。”
他的臉色不好,十分蒼白,她早就注意到了,她不知道她這一去多久才能回來,她也希望他可以平安。
程昶也看著她,她眼裡清透的光一點一點映在他眼中,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前一帶,俯下身去。
唇上細而軟,如同早春初綻的花瓣,他沒有貪戀太久,也沒有深入。
他很克製,她與他畢竟不是一個時空的人,他想按照她這裡的方式尊重她。
可她的身子仍是一下就僵了,整個人輕輕顫了一下,但是一點拒絕之意都沒有,還磕磕絆絆地學著要迎合。
程昶覺得好笑,微微鬆開她。
他的鼻尖隻離她半寸不到,就這麼俯眼看去,她眸中的慌亂與無措一覽無遺,可是即便這樣,她竟一點不退,定定地回望他。
“你這樣,”程昶笑著道,“還讓不讓人好好追了?”
“三公子不追了嗎?”雲浠想了想,認真地道,“三公子如果不願意追了,那就換我來。”
“追。”程昶揚眉一笑,“我這個人,其實有點自私。我打算追你追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會忘了我。”
雲浠一愣:“三公子會不在嗎?”
程昶安靜地看著她,片刻,搖了搖頭:“不會。”他道,“我等你回來呢。”
然後他退開一步,催她:“好了,太晚了,快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怕什麼真理無窮,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歡喜。——胡適
好了,本文也算有過一大章船戲了,以後誰說我清水我跟誰急。
大家聖誕節快樂,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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