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1 / 2)

第111章

雲浠見曹校尉卸了架在阿久脖間的劍,連忙上前為她鬆了綁。

程燁拱手問程昶:“殿下既安好,可要立刻啟程回京?”

程昶沒答這話,轉而問:“小郡王手上有多少人在揚州?”

“不多,隻有翊衛司禁衛共五十六人。”

程昶點了下頭,又問劉府尹:“揚州府衙現有多少官差?”

劉府尹道:“回殿下,下官府衙上共有官差三百餘人。”

他想了想,切切問,“殿下想要用兵?”忙獻計道,“揚州府附近有駐軍,那裡還有數千兵衛。”

程昶略作沉吟。

柴屏來揚州,共帶了兩百巡查司兵衛,而今程燁手上有五十多人,劉府尹手上還有三百餘人,夠了。

他移目看向柴屏,悠悠道:“本王有一樁事,想要勞煩小郡王和劉府尹。”

“殿下隻管吩咐。”

“去年二月十六,本王去皇城司,被歹人追殺至內外衙通道儘頭的柴房,放火逼死!這位歹人,正是今禦史中丞柴屏,本王命你等,立刻將此人捉拿歸案!”

此言出,四下俱驚。

放火逼死王世子,這是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劉府尹嚇了一跳,瞬間往後躲了躲,安靜得像隻鵪鶉。

程燁猶豫了一下,問:“殿下此言當真?”

不等程昶答,他再一權衡,隨即朝後頭看了一眼。

身後兩名翊衛司禁衛會意,走上前,對柴屏一拱手:“柴大人,得罪了。”

然而不等他二人動手,曹校尉在柴屏跟前一攔,問道:“世子殿下是不是記岔了?去年皇城司走水,殿下您被困在柴房,是柴大人帶人去救的您。當時柴大人手下死了不少人,柴大人自己的手臂上也受了傷,到如今還不曾痊愈呢。”

“是嗎?”程昶冷聲問。

“殿下若不信,儘可以看看柴大人的傷臂。”

說著,就要請柴屏挽袖子自證。

柴屏搖了搖頭,一麵挽袖子,一麵歎道:“其實殿下不記得也無妨,下官去救殿下,原就是為護殿下性命,眼下隻要殿下平安無恙地站在這,便算下官當初的犧牲沒有白費,清者自清了。”

手臂上一大片皮肉猙獰翻卷,有的地方早已愈合,有的地方尚還紅腫見血,令人見之心驚。

然而程昶看了這傷,絲毫不為所動,涼涼道:“你這傷,難道不是把我鎖在柴房後,怕有人見了銅鎖,疑是你害我,取鎖時被火燎到的嗎?”

他說著,走近一步,俯去柴屏耳側,低笑一聲,又道:“怎麼?原來當日跟著柴大人的人都死了?看來竟是那烈火承我遺誌,為我報仇了?”

他的聲音低徊清幽,落入柴屏耳裡,激得他心中泛起森森寒意。

他不由地跌退一步,震詫地看著程昶。

什麼叫……遺誌?

他……是早已死了嗎?

那麼此刻的他,究竟又從何而來?

柴屏徹底被駭住了,一時間竟想起方才乍見他時,他一襲白衣,好似自陰間而來的無常。

程昶懶得再理柴屏,看向周遭躊躇的禁衛,聲色驀地一沉:“本王好歹是琮親王府的王世子,仁宗皇帝嫡親血脈!禦史中丞如何?四品欽差如何?任誰膽敢對本王動手,罪同謀逆!”

“還不拿人?!”

“是!”翊衛司禁衛再不敢猶豫,上前反剪住柴屏雙手,徑自將他捆押起來。

時已午過,程昶仔細思量了一下,單看柴屏這狐假虎威的架勢,就能知道陵王眼下在朝中勢力如何。揚州城中,未必沒有陵王的眼線,他若就這麼回京,一旦遇上陵王的埋伏,哪怕有程燁帶著翊衛司的人保護,未必敵得過。

因此,隻有讓金陵的人都知道他在揚州,讓衛玠或者宣稚堂堂正正地帶著禁衛來接,他才能平安地回到金陵。

思及此,程昶對程燁道:“勞煩小郡王派人快馬與綏宮傳個信,就說我人在揚州,請他們明日派人來接我。”

程燁道:“是。”

程昶又對劉府尹道:“山下綢緞莊的馮氏父子,這一年來照顧我的起居,是我的恩人,還望劉大人先將他二人先請回馮宅,囑他們明日一早來見我。記得沿途派兵保護。”

“是、是。”劉府尹連聲應道,“這個自然。”

阿久身上的傷不輕,程昶交代完一應事務,沒再耽擱,與雲浠一行人等同回了揚州府衙。

柴屏畢竟是禦史中丞,回到衙門後,劉府尹不敢將他關押入大牢,隻劈出一個單獨的院落,命官差嚴加看守。

程昶得知此事,倒也沒多在意。

時候尚早,他有的是辦法讓柴屏血債血償。

有了上回東海的經驗,劉府尹知道三公子並不怎麼待見自己,在他跟前小心侍奉了一會兒,為不討嫌,尋了個借口溜了。

程昶累了一日,養了半刻神,見日已西斜,便去雲浠的院子尋她。到了院門口,守院的侍衛卻說:“稟殿下,將軍還未回來,仍在偏院醫婆那裡照顧秦護衛。”

程昶“嗯”了聲,順著侍衛指的路,又往偏院步去。

黃昏剛至,霞色十分清淡,阿久身上的幾處刀傷雖不算深,奈何失血太多,眼下擦洗完,上完藥,她整個人早已脫力,強撐著最後一絲精神等醫婆熬藥。

雲浠順手拿了阿久換下的貼身衣物去院中洗。

她其實不怎麼會乾粗活,當年忠勇侯府雖苦過,但府中為她浣衣的人總是有的。

以至於程昶剛到,就看到她在院中晾衣裳。

程昶本來是要徑自上前招呼雲浠的,然而目光掠過她背身一處,腳步驀地頓住。

她衣裳的右肩下,撕破了一道五六寸長的口子,露出一截如緞的雪膚。雪膚儘頭,還有一點紅痕,隔遠了瞧不清,但想來應該是一道血口子。

大約是她在長琿時與人拚鬥時受的傷,很輕,她當時又心憂阿久,因此竟不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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