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昶沉默下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之所以會不適,是受二十一世紀的牽連,可如今看來竟不儘然。依之前的經驗,現代的身軀是現代的,古代的身軀是古代的,他現代的身體再怎麼生病,不可能影響到古代。
難道是如賀月南所說,他數度在時空中輪轉,已到極限,所以出現嘔血疼痛的症狀?
也不對,上回皇城司起火前後,他也很不適了一陣,彼時他的脈象並沒有異樣。
何況回到大綏這半年來,他每每出現不適,感受都與從前不大一樣。從前幾回瀕臨絕境,無論是墮崖還是遇火,灼痛主要在心,大約是時空扭轉之間,對現代的身軀有了共通感,然而這次的疼痛卻在肺腑,一種近似於窒息的無助之感,讓人心生畏然。
吳大夫見程昶不吭聲,說道:“還有就是殿下臉上這傷……”
“我的傷怎麼了?”
吳大夫猶豫了一下,從屋角取來一麵銅鏡遞給程昶:“殿下這傷,表麵上看是被烈火燒出來的,其實不然,左頰到耳根這一段,其實是灰青色的斑,反複滲血的原因是斑上開了一道口子,像是磕出來的,小的今早在淌出來的血口子裡,找到了一塊非常小的綿軟之物,以為是皮屑,仔細分辨竟不是,反倒像是青苔之類的東西。殿下確定這傷是在明隱寺的大火裡燒出來的嗎?”
程昶想了想:“確定。”
“這便有點解釋不通了。”吳大夫道,“加之殿下日前幾回犯病都稱肺腑有窒息之感,依小人看,倒像是……倒像是溺水之人的症狀。敢問殿下近來可曾溺過水,以至心生憂怖?”
程昶剛想答不曾,然而話未出口,心中忽然浮起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
“我……溺過水。但不是近日,是兩年多前。”
“兩年多前,花朝夜。”
吳大夫道:“既是兩年多前的事,那麼應當與殿下目下的症狀無關。”
然而程昶聽了這話,心中並沒有鬆快多少。
他忽然想起這次回來後,他第一次犯病是柴屏死後的第二日,雲浠離開望山居後,他曾暈過去了半個時辰;此後第二次犯病,是他逼迫田澤回宮與昭元帝父子相認的三日後;第三次,是他將過去的一切真相告訴方芙蘭,斬絕她的生念;再後來,就是平南山兵亂,陵王墮崖。
程昶說不清這一切的緣由是什麼。
其中到底是有因果可循,還是……隻是他想多了?
程昶對吳大夫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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