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念這次出來, 並不清楚裴然到底有沒有找人跟著她。
昨天她的話說的很明白, 但裴然沒答應也沒拒絕,已經深刻熟知裴然性格的她猜測,裴然大概率還是派人跟蹤了她。於是, 在她跟著小叮當去休息室後,向小叮當借了一件長款大衣。
小叮當的穿衣風格和她本人很像,都是可愛的少女風,尤念故意選了一件自己很少穿的粉紅色卡通大衣,她出來的時候還特意把長發紮起來的, 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尤念是從小叮當的店鋪後門出去的, 那扇門直通步行街的另一側, 距離蘇糖的小甜心店鋪很近。
裴然給尤念打來電話的時候,她已經從小叮當的店鋪離開半個多小時了。
從離開的時候她就在想,如果在她失蹤的半個小時候內裴然打來電話, 那就說明他真的派人跟蹤了她, 所以她是多麼的希望裴然彆給她打電話,但事與願違,裴然還是讓她失望了。
“念念, 是你嗎?!”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 尤念全都知道了。
她原本是想主動去蘇糖的甜品小店看看的, 但她才剛出了小叮當的店門就遇到了蘇糖,因為太激動,她衝上來一把抱住尤念, 生怕她會逃跑似的抱得她死緊。
“念念,我好想你!”蘇糖的反應再一次驗證了裴然對尤念說了假話。
或許他本人和蘇糖真的有仇,但所謂的蘇糖很討厭尤念,如今在想想真的很諷刺。
“你這麼長時間都去哪兒了呀?裴然是不是又把你關起來了?”
“念念你真的失憶了嗎?從那天在靜軒門口看到你,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念念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那天裴楚對我說多來這裡轉轉就能遇見你我還半信半疑,沒想到今天出來還真的遇見了你!”
蘇糖像是話癆,與小叮當的俏皮可愛不同,她性格大大咧咧很跳脫,兩人剛見麵的時候,尤念一句話都沒插上,就隻聽她說話了。
後來兩人一起去了甜品小店,麵對麵坐下的時候,蘇糖在確定她真的失憶後,也講了很多關於她失憶前的事情。
“從小到大,裴然一直在欺負你。”
“他很壞,結婚後對你也不好,你經常哭。”
在蘇糖和她講著曾經裴然對她有多不好的時候,尤念全程一直很平靜,其實自從在小叮當那裡了解情況後,她就已經猜到了這些情況。
……都是假的。
裴然用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美化了他和她曾經有過的矛盾,可是卻也用後來的真意溫柔虜獲了她失憶後的心。
看著眼前一臉憤怒的蘇糖,尤念眨了眨眼睛,這次她的頭還沒來得及疼,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幅畫麵,那應該是失憶之前的她和蘇糖?
【念念,你到底為什麼要嫁給裴然呀?】
溫馨典雅的咖啡館內,飄著滿屋子的濃香,蒼白柔弱的姑娘靠窗而坐手中捧著一個咖啡杯,她對麵坐著的姑娘穿著紅色大襖一直在歎息,大大的眼睛清澈而又不解。
尤念沒有回答蘇糖的問題,她隻是微抿著唇瓣看了她很久,良久後她苦澀一笑,輕聲道:“糖糖,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尤念和蘇糖雖然是一起長大,但她們的生活方式是兩個極端。
如果說蘇糖是被眾人寵愛著長大的小公主,那麼她隻是卑微而又懦弱的可憐人。蘇糖有幸福的家庭,有寵她愛她的蕭辭,而尤念身邊什麼也沒有,甚至她的親人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卻拖她入地獄。
蘇糖是尤念最好的朋友,可是在尤念最為痛苦崩潰的時候,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也是蘇糖。
……想起這一段記憶後,尤念心中又有些悶疼。
眼前對著她不停說著裴然壞話的姑娘,也是曾經幫她一次次化解裴然刁難的人,她會在尤念很無措的時候跳出來為她擋住所有人的目光,也會拉著她在校園中一路狂奔,明明她惹了裴然後自己心裡也沒底氣,卻會強撐著無畏風範對她說:“念念你彆害怕,裴然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如果他再敢欺負你,咱們去找辭哥哥好不好?我讓辭哥哥幫我們出氣!】
“糖糖……”不由自由就喊出了這個名字,尤念眼眶有些發紅。
儘管她仍舊想不起來曾經的裴然到底是怎麼對待她的,但是她已經清楚了,蘇糖對裴然的敵意,全部來源於裴然對尤念不好。
嗡嗡嗡——
裴然再次給尤念打來電話的時候,尤念仍舊選擇的掛斷。
這是自尤念‘失蹤’後,她第二次掛斷裴然打來的電話了。蘇糖看到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她微微皺著眉頭道:“念念,裴然現在還欺負你嗎?”
“你今天是逃出來的嗎?裴然剛剛打電話是想抓你回去?”
蘇糖有些慌了,她拿起手機就要給蕭辭打電話,口中還不停說著:“念念,你不是一直想和裴然離婚嗎?”
“不然你先去我家住著吧,我們去找辭哥哥想想辦法好不好?”
“——不好。”
蘇糖的話音剛落,甜品店的大門就被人推開了。
冷風湧入,蕭辭夾雜著滿滿的寒氣進入。他原本冷漠的鳳眸在此刻更是寒涼,走上前二話不說將蘇糖打橫抱起,他輕瞥了尤念一眼淡淡開口道:“糖糖說話一向口無遮攔,你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尤念愣愣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等弄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蕭辭就又說了一句:“裴然就在外麵,他心情不太好,不要讓他等太久。”
“……”
尤念很想平靜的去麵對裴然。
她想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她想在看到他是時候靠近他抱抱他,想仰著頭對他笑,可是當她真的走到他麵前的時候,她卻隻能呆愣愣的站著。
“都知道了些什麼?”
下午,天氣變得陰沉起來,失去陽光後整條街都變得灰暗。
裴然見到尤念時表現的很平靜,他沒有質問她也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麼,尤念不肯和他說話,他就彎著唇主動和她說話。
與往常無異,他傾身靠近她時溫柔的幫她理了理頭發,然而尤念看得很清楚,他此時眼中沒有絲毫笑意。
冷,很冷很冷,冷的讓人絕望。
“我……”尤念聲音乾澀澀的。努力了好久才扯出一抹笑容,她想要輕鬆一些說出那句話:“我知道了好多好多。”
儘管她知道的那些都沒有讓記憶恢複,但有種感覺叫做感同身受。
“知道了那麼多事情啊。”裴然笑了,略微沙啞的笑聲低低沉沉,他伸臂將尤念摟入懷中,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頰道:“那我可就有些傷心了。”
“走吧,我帶你回家。”
尤念隨著他往前走了兩步,似是想起了什麼,她聲音低低道:“回去後,你是要把我關起來嗎?”
蘇糖剛才對她說,以前的裴然經常把她關進小黑屋裡,校園時期他明知道她怕黑還把她鎖到放著恐怖片的黑屋子中,結婚後他更是過分,動不動就是將她困在家中不讓她出去,最過分的一次是他帶著尤念失蹤了一個多月。
想起他曾做過的事情,尤念不由就以為他又要這樣做。
裴然腳步頓住,側眸對上尤念水潤的目光,他漆黑的眸孔照不入一點光亮,冷森森的滿是寒意。
尤念抽了抽鼻子,她拉住裴然的手指,原本想軟軟的和他商量一句‘可不可以不要做出這種事’,然而她張了張口還未將話說出口,裴然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他冰涼的指尖觸到尤念的臉頰上,含著一抹笑意緩慢回道:“念念真聰明呢。”
當假象一點點被撕開,他還有什麼偽裝的必要呢?
……
裴然說要關著她,自那天之後,就真的沒有再讓尤念出過門。
不僅如此,他還將右宅通往主宅的大鐵門鎖上了,嗡鳴聲配合著一道清脆的哢嚓音,尤念眼睜睜看著鐵門上鎖,裴然笑著問她:“熟悉嗎?”
“蘇糖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以前也是這樣關著你的?”
“現在知道這個大鐵門的作用是做什麼的了嗎?”
“它是防止你離開我的,隻要你出不了這扇門,就隻能乖乖聽我的話,待在我圈給你的範圍裡。”
尤念臉色蒼白的看著他,裴然挑了挑眉過來攬她,強迫她看向花園深處的石柱長廊,他貼在她耳邊輕聲道:“看那裡,有沒有產生什麼特殊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