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風溫柔(五)(1 / 2)

他如風掠奪 流兮冉 18016 字 8個月前

開進右宅的車是方家的, 尤念被帶走的悄無聲息。

那天裴然在公司、裴茂青不在家中, 就連秦連碧都陪著老爺子去醫院做檢查了, 於是裴老抓住了最恰當的時機動手,

留下的一乾傭人中,右宅的最少, 而裴老在陪著尤念在花園散步時,也有意識的帶著她走了通向右宅大門的那條小徑,一切都是提前設計好的,再加上這位在裴宅說的上話的老管家,尤念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就從右宅消失了。

下車的時候,尤念最先看到的是裴雅明,她頂著一臉虛假的笑容拉著尤念進了彆墅,美其名曰是請她過來做客,可是卻轉眼把她關在了一間沒有任何通訊設備的房間中。

裴雅明並沒有苛待尤念,甚至因為尤念是孕婦的關係,她把她的一日三餐照顧的很好,可尤念因為情緒波動以及妊娠反應, 在被困在方家彆墅的那一晚一口飯也沒吃下去, 她不知道方家這群人到底想乾什麼,她隻是好想裴然,好想他好想他。

尤念目前懷著孕, 如果方家想拿她作為交換籌碼,就必須要保證她們母女平安,所以在尤念吐過幾次一口飯也沒吃下去後, 裴雅明過來勸過她。

女人明豔的麵容上堆滿了假笑,尤念在剛嫁入裴宅的時候,是真心喜歡這個姑姑。隻是如今捅破那層薄紙後,她發現其實裴雅明和裴楚都是一類人,她戴著虛假的麵具靠近她,打著為她好的名義離間她和裴然,甚至每一次對她的開導,背後都帶著刀子。

如今回頭再想想,尤念忽然發現自她和裴然婚姻的周圍,藏著太多的冷槍和暗箭了。

她和裴然都是傻子,白白走了那麼多彎路,哪怕後來裴然中途覺醒,但尤念已經深入陷阱中無法回頭,想起自己當初為了裴楚那一家和裴然吵過的架,也不怪裴然會說她是傻子了。

尤念也想好好吃飯的,但裴雅明送上來的食物她看到就覺得惡心,裴雅明聽著她一聲聲的乾嘔臉色一變再變,在這種緊張關頭她可沒什麼好耐心來伺候尤念,所以就在她即將發怒的時候,房間中又走進來一個人,尤念看到他時眸子一顫,彆開頭馬上移開了視線。

“不喜歡吃這些嗎?”

裴雅明離開後,房間中隻餘裴楚和她。直到此刻他仍舊是那副好脾氣的溫柔樣子,吩咐傭人上來把飯菜撤走重新去做,他詢問道:“你想吃些什麼?”

尤念搖了搖頭,看也沒看他一眼。

“放我走。”

裴楚好似沒聽到她這句話,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位置,“寶寶還好嗎?就算你不想吃,你總該為你的孩子考慮考慮吧。”

“我說……放我走!”

裴楚定定的看了尤念幾眼,此時她發怒的樣子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裴楚從小到大看過這個女孩兒無數麵,他了解她有多柔軟怯弱,同時也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對她冷臉發火。“念念……”

“我說放我走你聽不到嗎?”

尤念已經到崩潰的邊緣了,以前她還能很好的克製自己,可是自從懷孕後她被裴然寵壞了,很多時候她受不得一點委屈。

“裴楚,你到底想乾什麼……”尤念抽泣著咬住手指,終於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以前的她不敢問,她是怕問了裴楚會回答她,一旦裴楚真的回答她了,那麼他就相當於承認了之前做過的那些壞事。尤念不想知道他到底是因什麼而利用她欺騙她,她逃避了那麼久,可終究要有與他直麵相對的那一天。

隨著尤念吼出的這句話,裴楚臉上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深黑的眸子在平靜之下掩蓋住一切醜惡,微閉了下眼睛,他好似是輕笑了一聲,緩緩重複了遍尤念的問題:“我……想乾什麼。”

“我啊。”裴楚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我隻想奪回自己想要的東西。”

“念念,你看多了我對裴然的忍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人終是有底線的,我又憑什麼對他一忍再忍,就因為我是裴家的長孫可又不是真正的裴家人嗎?”

裴楚的媽媽裴雅明是裴家的養女,自然而然,她生的孩子也不可能是裴家血脈。

最開始的時候,裴楚感受的到裴老爺子對裴然的偏愛,可他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後來他懂了,就因為他不是真正的裴家人,所以哪怕他用著裴家的姓卻仍舊得不到裴家的關注。

他裴楚頂著的是裴家長孫的名字,必須要謙和有禮懂事沉穩,但凡犯一點錯就會得到老爺子的懲罰。可是裴然呢?

他從小肆意妄為,想要的什麼都必須得到,他的父母寵著他、老爺子慣著他,就連他都必須以一個哥哥的名義寬容他、萬事以他優先,可是他卻得不到任何好處,甚至有時候偶爾的不寬容還會換來彆人背後的嚼舌根。

是啊,他不是裴家人,做什麼都是錯的。不止是他錯,就連他母親都是錯的。

自從裴茂青和秦連碧成婚後,他跟著妻子滿世界的亂跑從未儘到一個兒子該儘的責任。而裴雅明身為養女天天去看他,不論大病小病都是她在身邊伺候,她得不到裴老爺子的感恩就算了,在他退休選繼承人的時候,竟然想也不想就讓裴然接手了。

而且,裴老爺子是在裴然十八歲生日那天把裴氏當做禮物送給了他,試問,那個時候他想過裴雅明、想過裴楚的感受嗎?

裴雅明作為裴家的養女得不到裴家的一分家產,甚至連她的兒子,裴老爺子天天喊著的大孫子都沒有……

“你想要裴家的家產?”尤念聽著裴楚的解釋,終於明白了一些。

裴楚說的這些話,有一部分尤念是理解的。

小時候裴楚過的的確是不好,裴爺爺對他嚴厲,而裴然卻無法無天有時候還欺負他。那些年裴楚總是含著笑說著什麼也不在意,但沒想到他心裡還是在意的。

想起他後麵說的那些話,尤念反駁道:“裴爺爺沒有對你媽媽不好,他送了你媽媽大彆墅還無條件的扶持方氏,爺爺的確沒有把裴氏分給她,可是如今方氏的榮耀都是他給的!”

尤念這話說的不留情麵,但事實就是如此,這事情裴爺爺和她隨口提過,裴然也和她說過。

裴爺爺不善於表達,他的確是疼愛裴然多一些,但是他對裴楚也是真心疼愛,尤念如今還記得清晰,在她第一次去裴宅的時候,裴爺爺摸著她的腦袋讓她去找裴小八玩,那時他眼中滿滿都是信任與讚許,尤念看得出,當時的裴楚也是他的驕傲。

“是啊,如今的方氏,榮耀全都是裴氏給的。”

裴楚和他母親不一樣,他母親要的是裴家的家產和錢財,而裴楚隻是忍受夠了長期的偽裝和退讓。

很多時候,他總覺得裴然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廢.物,裴楚羨慕著肆意囂張的裴然又憎恨著他對他的諷刺欺辱,其實他所謂的想要奪回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過隻是想得回他的驕傲罷了。

他一次次給裴然使絆子,讓他在公司一次次失誤讓老爺子對他失望,然後他趁機上位隻不過是想做的更好,他想讓自己的光芒蓋過裴然再奪走他擁有的一切,可到頭來他卻發現,這不過是老爺子和裴然設的一個局。

“念念,我以為你是理解我的。”裴楚已經不在乎裴家的是是非非了,自從尤念開始疏遠他後,他發現自己想要的隻有一個。

見裴楚向著她一步步走來,尤念搖著頭說道:“我不理解!”

“我不理解你為什麼可以一邊承諾著會保護我,另一邊卻故意讓彆人欺負我辱罵我!”

“我不理解你為什麼明知道我喜歡裴然,卻還要一次次利用他來傷害我,甚至挑唆我們的關係!”

“我更不理解你怎麼可以為了報複裴然而不擇手段去傷害我和其他人!”

這些話尤念已經憋在心裡很久了,她越說越是控製不住情緒,眼眶中積攢的淚一滴滴掉落,尤念抽噎著說道:“裴楚,你還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什麼嗎?”

“你說,你不想背負裴家的包袱,你隻想做方楚!”

如今的尤念終於明白裴爺爺那句含著深意的話了,人啊,隻要金錢和權利變多了,就會迷失自己。

就像此刻的裴楚,他已經被仇恨和嫉妒拉入了深淵,其實說到底,他就是嫉妒裴然所擁有的一切,憎恨著裴家對他所謂的‘不公平’其實在他自己心中都沒看得起過自己,又怎麼會覺得彆人會看得起他呢?

“方楚……”

裴楚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怔了怔,涼笑出聲時他回她:“方楚可以讓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嗎?”

“方楚隻會讓我更低於裴然,我搶不過他所擁有的一切,甚至連你也會失去。”裴楚蹲下身看著尤念,他想幫尤念擦一擦眼淚,可尤念頭一偏迅速躲開,根本就不想讓他觸碰。

“念念,我的心早就扭曲了,方楚隻不過是我童年時的一個夢,夢醒了,我們終究要麵對現實啊。”

裴楚難得強勢一回,他捏起尤念的下巴幫她一點點抹去淚水,對她低聲呢喃道:“其實我一直是對你好的,在你沒喜歡上裴然時,我曾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你。”

“知道嗎?以前的你大概是我唯一能勝過裴然的地方。”

以前的裴然擁有一切卻得不到尤念的歡喜笑臉,可是裴楚隻要招一招手,尤念就會乖乖的湊過去,甜甜的喊著他哥哥。那是裴楚內心唯一的安慰。

也就是因為如此,他見不得尤念和裴然關係好,尤念是他心中唯一的救贖,他是多麼的怕有一天裴然也會把她搶走,所以他一次次挑唆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也隻不過是想讓尤念更親近自己一點,可最後尤念卻告訴他——

她喜歡上了裴然。

“念念,你怎麼可以喜歡他呢?”明明他對她最好,可尤念卻還是愛上了裴然。

那一刻裴楚被恨意嫉妒淹沒,之後的他又是那麼理智清醒,理智的讓楊采妮去欺負刁難她,清醒的看著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小聲哭泣。

“你把我當什麼了?”尤念一把拍開他的手:“我不是你攀比的工具!”

“裴楚,你真的好可怕……”

尤念眼眶紅的厲害,她的淚一滴滴落在裴楚的手背上,也燙傷了他的心。

“裴楚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不想恨你,我真的不想恨你……”

裴楚麵無表情的站起身看著她,一點點擦拭乾淨她落在他手背上的淚,他啞聲說道:“我會放你走的。”

等到,裴然一無所有的時候。

“……”

其實在很早之前,裴楚就在病房外聽到了周貝才和裴然的談話。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靜靜蟄伏,明明不想對尤念放手卻平靜接受了他們二人結婚的事情。最開始他隻是想給裴然致命一擊,可是隨著後麵事情的發展,他覺得讓裴然變得一無所有才是最暢快的事情了。

如果有一天,高高在上的天子驕子從高處摔落,他一定會受不了吧?

裴楚想,隻要尤念和裴然離婚,那麼他的計劃就成功了。

就在尤念發現那些合同書和裴然爭吵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都在想著該如何讓尤念嫁給自己了,可上天卻給他開了個大玩笑,尤念的失憶腰斬了他後麵的所有部署,這算是對他的懲罰嗎?

自尤念失憶後,一切開始向著不可控製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已經和尤念決裂了,但當他見到裴然,看到曾經的天子驕子一臉陰冷的讓他把尤念還給他的時候,他還是暢快的笑了。

“你的念念?”裴楚仰了仰眸子,失去那成溫潤的外貌他的氣質一點點發生變化:“她以前可是我的呢。”

“隻要你和她離婚,我就把她放了。”

在尤念被困在方宅的第二天清晨,裴雅明帶著他來到裴宅談條件。

裴楚冷眼看著和裴老爺子談家產的裴雅明,心中惡毒一閃而過,他微笑著說道:“離婚協議我已經幫你們打好了,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

他知道裴然不會輕易簽字的,所以他故意補充了一句:“裴然你可要考慮清楚,如今念念不吃不喝情況很不好。”

“你可以想儘辦法救她,也可以把我推入地獄,但是在臨死前,我會讓念念陪著我一起死。”

“裴楚你瘋了嗎?”這話是裴雅明說的。

裴雅明抓尤念,就隻是想用她給自己、給方氏和自己的兒子換些巨大利益再遠走高飛,並沒想過要玩命的擊垮裴然,畢竟裴然是什麼人她很清楚,而且老爺子的養育之恩她也沒往忘,她並不想真的把事情鬨得無法收場。

而就在裴楚他們還在方家談判的時候,尤念想儘辦法的逃跑,情緒波動太大又因為吃不下什麼東西,所以此時的她虛弱無比,甚至在裴楚回來的時候,她還暈倒過一次。

再次醒來,她仍舊在那間封閉的房間中,桌子上擺著熱乎乎的飯菜,尤念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硬著頭皮吃了許多,可是之後還是全吐了。

“念念,你離開裴然好不好?”

裴楚進來看到她如此難受,貼心的給她倒了杯熱水,尤念冷冷將杯子揮開打翻,熱水灑到他們二人的手上,尤念的手背迅速泛紅,明明他自己的手背也燙紅一大塊,他卻不曾理會。

“裴楚,如果你不想讓我恨你就放我離開!”

這兩天尤念與他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在聽說裴楚逼著裴然和她離婚後,她將自己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部砸到了他的身上,就算這樣裴楚還是問她:“如果裴然真的同意離婚,那麼你還願意和他在一起嗎?”

他後麵似乎還有話要說,可是他眉頭皺了皺並沒有開口。

尤念也不知怎麼就被他逗笑了,她搖了搖頭很肯定的說道:“他不會同意離婚的。”

當初她和他鬨得這麼凶他都沒同意離婚,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輕易鬆口。況且他們二人的離婚牽扯的是裴家的整個利益,就算他真的同意,那麼極為在乎裴家的裴老爺子會同意嗎?

裴楚也跟著笑了笑,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在起身離開的時候輕飄飄說道:“他會同意離婚的。”

尤念想的太簡單了,她料到了裴然的偏執與強硬,卻料不到裴楚會把事情做的有多絕。此時的裴楚無異於豁出一切的亡命之徒,他是在用尤念的性命來要挾裴然,如果裴然真的在乎尤念,那麼他勢必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所以當裴楚真的帶著那份簽有裴然名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到尤念麵前時,尤念愣了好久好久。

裴楚將那張紙小心的放好,對著她平靜道:“念念,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自由嗎?我幫你拿到了。”

在尤念和裴然剛剛結婚後,因為心中存著‘是周貝才逼婚’的疙瘩,所以尤念一直想和裴然離婚,再加上裴然的控製欲一日比一日強,尤念在右宅時就如同待在牢籠,時常感到壓抑煩悶,所以她不止一次和裴楚說過,她想和裴然離婚。

裴楚當時安靜聽完後總會安慰她,他說她的願望終有一日可以實現,尤念笑了笑也隻當是安慰,如今想想隻覺後怕,原來這一切都在裴楚的計劃內。

如今裴楚當初的話成了真,尤念卻沒有半分高興,她眨了眨眼睛就有滾燙的淚珠一滴滴落下,裴楚看到時眸光閃了閃,卻蠱.惑她道:“念念,隻要你簽字,你就可以擺脫裴然了。”

“隻要你簽了字,整個裴氏也都是你的了。你還記得你媽媽當初對你說的話嗎?她說要讓你不擇手段的成為有錢人,你一直不理解你媽媽為什麼要逼迫你和裴然結婚,難道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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