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陸錚下車走過來,譚強啪的就立正敬了個軍禮,朗聲道:“局長好!”
陸錚還禮,隨即才微笑伸手,說:“譚強,我早聽虎子提起過你!”說著,握過手,又在譚強胸前擂了一拳,“嗯,也是個好小夥子!”方才離得遠遠的,王玉國就小聲告訴了他對方是誰。讀蕶蕶尐說網
譚強憨憨笑著,顯然很適應陸局和他的相處方式。
大院假山噴水池後,又快步走過來幾名穿著警服的警官,為首的中年警官正是此次青龍縣局帶隊拉練軍訓的副局長馬奎山。
杜小虎和他有過接觸,介紹陸錚和馬奎山認識,馬奎山握著陸錚的手就笑,“陸局,久仰大名了,今年咱烏山地區看來能出個一級英模了,結束動亂後,咱冀東省可就您這麼一位。”
省公安廳已經決定,向公安部為陸錚申報“全國公安係統一級英雄模範”稱號。
陸錚笑了笑說:“我做的很不夠,怕是申報不下來,而且本職工作而已,沒什麼了不得的。”
馬奎山哈哈笑道:“一級下不來,二級的肯定手拿把掐了。”
聽他說話這般粗鄙沒水平,就在兩人身邊的王玉國不禁微微皺眉,心中更有些不快。他知道,廣寧局出了個陸錚,本地區同係統一些兄弟局便有些不服氣,尤其是青龍局,各項工作一向走在烏山各縣局的前麵,去年一名民警為了救人犧牲,被追授了二級英模,而廣寧的陸錚,皮都沒蹭破,卻被省裡申報一級英模,很多人便心裡不痛快,青龍局裡也流傳著一些看輕陸局的順口溜。
但是,如果張自力沒有被擊斃,可不知道還要殺害多少軍民,這卻不是救落水兒童能比的。
王玉國心裡嘀咕著,臉上卻掛著笑容,同馬奎山握了握手,隨後,匆匆的走向療養所的辦公樓。
陸錚倒是麵色如常,笑著和馬奎山聊了幾句,不大一會兒,王玉國便轉了回來,手裡拎著一串鑰匙,在陸錚耳邊低聲說:“局長,鑰匙拿到了,後麵的3號樓。”說是小聲,實則,還是給馬奎山聽到了,自然是故意的。
療養所大院前麵的四層建築物為普通股療養宿舍,便如招待所一般,雙人房、四人房大概有上百間,是省工會係統及一些大型企業普通乾部職工享受福利來旅遊休假療養的住處。療養所大院的後半身,點綴在山林間的則有四五個小彆墅,供省工會及相關國企的領導修養時居住,有時外機構領導來黃金海岸療養也會借住,王玉國拿到的三號樓便是其中一棟彆墅。
這是章慶明留下的傳統,章慶明來黃金海岸,便都住在這座療養所的小彆墅裡,一來他是維護本地治安的門神,療養所同樣要和地方打好關係,多少要給他些麵子;二來他在省工會後勤有個老同學,很能說得上話,也和療養所方麵打了招呼,所以,章慶明便有了住進療養所彆墅的特權。當然,通常要在沒有省工會大領導亦或工會友好單位領導來療養時,章慶明才能入住。
既然形成了傳統便不會輕易更改,療養所自不大理會現今廣寧局局長是不是換了人,張所長認識王玉國,以前打過幾次交道,見他來拿鑰匙,自沒有二話。
王玉國故意叫馬奎山聽到,自是告訴他,雖然同是縣局,我們廣寧局比你青龍局可高出了一檔。
確實,隨著經濟發展,各省、地區(市)的政治地位也開始發生了新的變化。在冀東省,近鄰京師加之沿海開放特區,烏山的政治地位甚至隱隱壓過了省會城市,而烏山境內,毫無疑問,廣寧發展最快,從行政崗位上,不管從縣委縣政府還是到各部委辦局,相比兄弟縣,自然便是地位高出一籌的肥差美差。
而青龍,窮山僻壤,交通不便,是烏山地區最落後的貧困縣。
對於公安口來說,廣寧縣公安局局長比之青龍縣公安局局長,掌握的權力管理的資源,相差真不可以道裡計,而且,這種差距,還在擴大中。
馬奎山聽到了王玉國的話,臉色就微微有些難看,顯然,他就算不是個粗人,但也沒什麼城府,喜怒形於色,難怪一見麵就跟陸錚有的沒的說些帶刺的話。
見王玉國拿了彆墅樓,陸錚卻是搖搖頭,說:“鑰匙還回去吧,咱今天不住這裡。”
王玉國微微一怔,忙說好。
馬奎山乾笑兩聲,說:“陸局還有什麼好去處啊?兄弟也沾沾光。”顯然,以為陸錚和王玉國一丘之貉,故意顯擺使威風呢。
陸錚笑了笑,說:“我們去紅旗路國營旅館住,工會療養所畢竟是外單位的,你們拉練軍訓是正事兒,溝通好了借住很正常,我們這些參觀的,還是不要沾光了。這樣吧馬局,天也不早了,今天就這麼著,明天早上,我再來取經學習。”眼見話不太投機,還是先分開避讓一下,都是工作,莫名其妙的鬥什麼氣?不值。
馬奎山聽到陸錚這幾句話臉色微微清朗,點點頭,和陸錚握手:“那行,明天早上五點,我恭候陸局大駕。”
陸錚微笑頷首,回身,便上了吉普。
譚強皺眉看了馬奎山一眼,他雖然一直沒插言,但也聽得出,馬奎山有些不友善,而且,什麼“早上五點”雲雲,將誰的軍呢?陸局當你軍訓的老祖宗都抬舉你了。
不過他畢竟是兩位局領導名義上的下屬,倒也不便說什麼,隻是和杜小虎對望一眼,兩人眼神都有些笑意,顯然覺得青龍來的這位副局長忒也好笑。
吉普車在前,譚強和杜小虎騎乘的摩托車在後,嗡嗡的離去。
馬奎山甩了甩和陸錚握過的手,廣寧局這個年輕的局長,話語裡沒有一絲火氣,更看不出什麼深淺,跟本縣兼任副縣長的劉局長的火爆脾氣,完全是兩種人,自己這軟釘子碰的,真是說不出的火大。
……
紅旗路國營旅館距邊防派出所並不遠,是一座紅磚二層樓建築,門廊旁,掛著一塊木匾,白條黑字,寫著“廣寧縣南營鄉紅旗路旅館”。
推開紅木把手磨得發白的玻璃門,走進空間極為狹窄的前台,就見前台接待台好似銀行櫃台一般,同樣有玻璃窗,下麵留出個小窗口。見櫃台後沒有人,杜小虎喊道:“有人嗎?有人嗎?”好久,也不見人應聲。
好一會兒後,才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從接待台後的小屋走出來,打著飽嗝從櫃台底下拎出暖壺倒了杯茶水,慢條斯理的吹了吹茶水的熱汽兒,這才抬頭問:“你們住宿是吧?”
杜小虎訓斥道:“廢話!不住宿來這兒乾嘛?你什麼服務態度,半天跑哪兒去了?!”他跟陸錚久了,用詞越來越現代化。
中年婦女剛才一直沒抬頭,這時聽來者是橫茬兒,嘖嘖兩聲:“你愛住不住……”便想反駁,可等看清陸錚等人行頭,後麵的話咽了回去,咳嗽兩聲,說:“您幾位?有介紹信嗎?身份證也可以。”
然後,她又看到了譚強,胖臉上就擠出了笑容:“譚所兒,你的朋友啊?”
譚強並不認識她,但檢查消防防盜等工作來過幾次,不欲和她多說,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陸錚知道,現在國營單位的服務員們通常鼻孔翹到天上,對普通住客的態度就好像趕豬趕羊,見到自己等一乾穿警服的人進來,前台服務員這才勉強給了點笑臉。縣委招待所,以前比這更甚。
杜小虎還想訓斥她,陸錚咳嗽一聲,說:“虎子,算了。玉國啊,來登記一下。”
吉普車和摩托車都被扔在了邊防所大院,幾人步行走過來的。
雖然中年婦女連連擺手說不用,王玉國還是把證件出示給她看,又說:“開四間雙人房。”算了下,陸局一間,他和杜小虎、譚強、焦磊占兩間,衛香秀一間,正好四間。
譚強卻是笑著擺擺手,說:“三間吧,開三間吧,我和虎子去我所裡擠擠,有地方住。”現在的乾部,對於公費報銷還是很注意的,尤其譚強又是現役武警,既然有地方擠得下,那就不必非要花公家的錢。
王玉國見陸錚點頭,便開了三間房,和焦磊拎著鑰匙上樓,去查看房間。
陸錚笑著對譚強和杜小虎說:“先去我房裡坐會兒,完咱都換上便服,紅旗路大變樣,我想走走。”估計要在這裡停留一兩天,陸錚、王玉國都帶上了換洗的衣服。
杜小虎卻是苦了臉,撓著頭說:“錚子哥,我怎麼辦?”
譚強嗬嗬笑著拍拍他肩膀:“穿我的吧,我看咱倆個頭差不多,走,咱去試試,看有你合身的沒?”
譚強和杜小虎嘻嘻哈哈走了,陸錚和衛香秀一前一後上樓。
二層的雙人間,床鋪倒也整潔,畢竟是新樓房,環境尚好。床單、被褥和桌上的白瓷茶杯都是新的,拖鞋、熱水壺整整齊齊擺在桌下,這都是王玉國剛剛吩咐服務員換的。
陸錚剛剛換好便裝,外麵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隨著陸錚的一聲“進”,噠噠的腳步聲,衛香秀走了進來。
一襲淡藍色牛仔服的衛香秀清純而又性感,本來寬鬆的牛仔褲應該被她裁剪過,變成了筆直的鉛筆褲,緊緊包裹著她纖細修長的長腿,柔軟翹臀的曲線,那種小巧和豐潤,簡直可以令男人瘋狂。黑色小高跟皮鞋,每一步,好似都踩在人的心上,令人心裡癢癢的。
陸錚打量她幾眼,笑道:“終於買新衣服了?倒挺好看的。”私底下,陸錚一向很放鬆,局裡這位警花,委實也賞心悅目。
衛香秀微怔,自是想不到一向嚴肅認真卻又脾氣操蛋的大局長會來這麼一句,隨即咯咯一笑,膩聲說:“領導,我真的好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