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曾榮又是輾轉難眠,想了大半個晚上,最後拿定主意,這三人誰她都不想站隊,可誰她也不想得罪,她想從中借力,看能否利用自己的年齡優勢,從夾縫中走出一條路來,最好是能跳到皇帝身邊去做女史官,這條路或許更難,可最終的結局一定是最好的。
翌日,曾榮遲睡不醒,阿梅見人都往外走了,曾榮還沒動靜,便過來把她喚醒,見她頂著一雙大黑眼圈迷迷瞪瞪地從被子裡鑽出來,顯然是沒睡好,聯想到昨日下午她又不見蹤影,阿梅湊到她耳邊問發生了什麼。
曾榮不想說實話,可也不想欺騙她,想了想,說道:“這不想著今兒要見我妹妹了,一激動,快天亮才眯著,便成這樣了,你也知道,她才六歲,這一個月我沒在身邊,指不定哭成什麼樣呢。”
阿梅信了這話,長歎一聲,幽幽說道:“彆說你妹妹,我離家一個月不也是想他們想得好幾次晚上睡不著偷偷地躲在被子裡哭,幸好,我身邊還有你在,能幫我排解排解。”
“是啊,幸好還有你在。”曾榮深以為然。
阿梅儘管給她帶來不少麻煩,可在這閉塞、冷漠、傾軋的深宮裡,她們終究是需要互相抱團取暖的兩個人,阿梅雖不夠聰明性子也不夠沉穩,但本性還算純良,這對曾榮來說,足夠了。
“好了,成日裡說我傷春悲秋的,今兒你偏倒矯情起來,快穿上衣服吧,我去幫你打熱水,省的晚了。哦,對了,今兒下雪了,怪冷的,你多穿點。”阿梅眨了眨眼睛,不想讓溫熱的淚水流出來,起身去給曾榮準備熱水。
曾榮一聽下雪,倒是真為阿華擔憂起來,怕她不習慣北地的寒冷,也怕她出門染了風寒,更怕她病了沒人照料會哭會想家。
因著這份惦念,這一上午曾榮也無心於刺繡,偏柳春苗來工坊轉了一圈,在她的繡架前駐足了片刻,看了好一會她的繡品,倒是沒問什麼。
早飯後,大部分人沒回工坊,三三兩兩地聚在宿舍裡,有人在議論這個月能給家裡捎多少銀兩,能否夠他們越冬;有人憂心自己的父母家人是否康健;也有人感慨好好的一個探視日偏下起了雪,不知父母家人能否趕來,畢竟有些繡娘的家不在城裡在城外或是鄰近的城鎮。
曾榮沒參與她們的話題,她在整理自己這一個月寫的讀書筆記和畫的畫,順帶列一份需要采買的書單和一些紙筆用具,讓阿華下個月給她帶過來。
正忙著,阿梅湊了過來,她已經收拾完畢,除了這個月的工錢,她沒有什麼要帶出去的。
“這是給我姑姑的?”她拿起了那疊畫稿。
“嗯,一共十張。”曾榮畫的是一組江月圖,是根據《春江花月夜》這首唐詩延伸來的,一共摘取了十個畫麵,有“海上明月”、“江流宛轉”、“月照花林”、“江畔人月”、“明月扁舟”、“鴻雁長飛”、“魚龍潛躍”、“閒潭落花”、“乘月人歸”等,這十幅畫不大,長三尺寬一尺,適合做書房裡的屏風,比較雅致。
“對了,回頭跟你姑姑說,這十幅畫用完
後必須給我留著,等我將來出去後,就把這些畫作掛在我書房裡,閒暇時看看,好記得這些年我也沒白虛度。”曾榮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