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曾榮在幾塊衣料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描好這六十個壽字時,年關到了。
這個月探視時間提前了一天,在除夕的前一日,也就是臘月二十九,不巧的很,又是一個大雪天。
也依舊是徐靖帶著曾華來的,為了讓曾榮安心,曾華特地穿上徐家為她準備的過年新衣,都是上好的緞麵,曾華說,和徐箐她們幾個的新衣一樣。
除了新衣,徐家還給曾華準備了一套首飾,赤金的,也是和徐箐幾個一樣,據曾華說,是老太太的意思,說當孫女養,曾華略有點不安,她想知道是否大姐和徐家達成了什麼協議,還是宮裡出什麼事了。
曾榮笑了笑,把自己新發明的金箔鏤空針法告訴了阿華,也說自己正在繡太後壽誕的常服,其他的,她沒說,不想讓她背負太多。
不過她倒是告訴紫蘿,皇後對她的手藝相當滿意,為此特地賞賜了她一碗八寶粥,再後來,掌事姑姑又找她繡了幾樣並蒂蓮圖案的小件配飾,是一男一女配套的,也是用的這種鏤空針法。
至於那些配飾的主子是誰曾榮沒有說,畢竟她也隻是猜測,就看徐家能否找出答案來。
整個探視期間,徐靖一直沒怎麼開口說話,隻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聽著,偶爾也會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如此甚好。
畢竟他才十歲,曾榮也不想再帶給他太多的驚嚇,那對他來說不公平,他有的隻是這一世的成長記憶,單純、乾淨、安寧、幸福,像張白紙,而曾榮兩世為人,曆經離殤,更多的是恐懼、怨恨、憂心、悲苦、憤懣等,千瘡百孔不說還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原色來。
事實上,曾榮早就發現,每次當她麵對徐靖落淚時,徐靖回應她的是不解和驚嚇,壓根就沒有感同身受的共情。
一次又一次,曾榮也從最初的失落到逐漸的適應以及今日的放下。
就讓他好好過他自己的生活吧,這條路本就是她自己選的,沒什麼好後悔的。
送走徐靖幾個,曾榮抱著包裹走到當值太監麵前,當值太監打開她的包裹,沒等她塞過去一點碎銀,對方見又是一堆書和筆墨用具,不無羨慕地說道:“你學問真好,我看你歲數不大啊,居然能看懂這麼多書。”
“是不大,留著慢慢看。”
“你家這麼富裕,為啥要來做繡娘呢?”對方接過曾榮遞過去的碎銀,飛快地袖進了口袋。
“我家來自農村,一點也不富裕,我妹妹寄住在親戚家,這些書是我自己用繡花掙的錢買的。”
“嗬嗬,哄誰呢,你每個月都有人來看你,每個月都帶這麼多書,我聽說這些東西可貴了。”對方一邊說一邊幫曾榮把包裹打包好。
曾榮聽了這話心念一動,抬頭仔細看了看對方,見對方二十歲出頭,長得還算端正,看起來也伶俐,便衝他甜甜一笑,“這位小哥,你叫什麼名字?通常在哪當值?”
得知這位太監大名叫何小豆,小名叫小豆子,平日裡是在灶房幫著打雜跑腿,每個月的探視日才會借用到這邊來守半日門。
“那你們平日裡出去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