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溫明奕反駁道,“我就是覺得難受。”
李元青歎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溫明奕也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和彆人說過這些,哪怕是司均鐸。他似乎一直都是很無所畏懼的,什麼也不怕,什麼也沒有那麼在乎。
在他和司均鐸的感情中,他似乎一直都處在上風,無所忌憚。叛逆期到了,他把司均鐸甩在了一邊,叛逆期過了,他重新回到了司均鐸身邊。似乎司均鐸也沒有那麼重要,他也不是非他不可。
可是隻有溫明奕知道,他所有的一切,他之所以能這麼有恃無恐,隻是因為他知道司均鐸一直在關注著自己。
他知道即使他離開了,他搬了出去,司均鐸也是關心他的,他知道司均鐸不會扔下他,所以他才敢任性胡鬨。
然而,一旦當他意識到他或許不再是司均鐸的唯一,司均鐸看著他的目光可能會轉移到其他人身上時,他的所有有恃無恐都將告終,取而代之的是驚慌與不知所措。
溫明奕想起了自己在上大學後,在離開這個屋子三年後,再一次站在這個屋子前,按響門鈴的時候。
那時候X大才剛剛開學不久,九月份的天還很燥熱,他和張恒下了課買了飯準備回宿舍。快到宿舍樓底下的時候,他聽見許多女生的竊竊私語,聽到了司均鐸的名字,等他走近,他果然在宿舍樓的不遠處看到了司均鐸車。
溫明奕冷眼看著,想著他應該是來見他的,畢竟,這是司均鐸的母校,而自己現在也在這裡。
他想了一百種對司均鐸愛答不理的方式,然後,他看到了另一個人從自己隔壁的宿舍樓跑了出來,跑到了司均鐸的車前,敲了敲他的車窗,司均鐸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對方坐了進去。
溫明奕的腳步瞬間頓住了。
他看著司均鐸的車子動了,調轉了方向準備出校園。可他的腦海裡隻有剛剛上車的那個人,那個從隔壁宿舍樓跑出來的,也是學生的人。
他站在了司均鐸離校的路上,司均鐸似乎是看到了他,也似乎是沒有看到他,他沒有停留,就那麼直接的,毫不猶豫的從他身邊路過,開出了校門。
那一刹,溫明奕如墜冰窖。
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吃飯,而是打聽到了上了司均鐸的車的人是誰,那個人叫薑子墨,比他高幾級,也是新聞係的,據說即將去司氏實習。
司氏的實習招新早就結束了!這個時候要進司氏,走了誰的關係簡直一目了然!
溫明奕又氣又怒,卻又忍不住害怕。
他害怕司均鐸對他的忍耐到了極限,所以放棄他了。他可以對自己的鄰居家的弟弟好,自然也可以對自己母校的學弟好。尤其是,這個學弟可比他聽話多了。
所以,他不斷調查和盯著薑子墨,盯著薑子墨的一舉一動,也盯著他和司均鐸的每一次見麵。他看著薑子墨在聞博和司均鐸麵前不同的嘴臉,看著他對司均鐸獻殷勤、說著體貼的話。
他問李元青,如果有人給我說這些話,對我做這些事,那對方對我是什麼感情?
李元青想都沒想直接回道:“當然是喜歡你啊,這你都看不出來,還真是遲鈍。”
溫明奕沒有說話,隻是拿著同樣的問題問了邊晉源一邊,並強調對方是男生。
“你又不是沒見過同性戀,能這樣肯定是喜歡你,對方是男生也一樣。隻不過,如果你沒有很喜歡對方的,我不建議你和他在一起。”邊晉源很誠懇的勸誡他,“這不是一條好走的路,我和雲飛是因為都很喜歡對方,所以我們才在一起。但是如果你沒有到很喜歡,隻是略有好感,那麼,完全可以走更輕鬆的路。”
溫明奕道了謝,沉默的坐在自己租的房內。
許久,他站起身憤怒的踹翻了麵前的桌子,他從未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男生喜歡上司均鐸,更沒有想到,司均鐸竟然允許他待在自己的身邊!
薑子墨有什麼資格!這種屁也不會的白蓮花有什麼資格把他哥拖向另一條路!他不配!
溫明奕在當天晚上重回了自己熟悉的彆墅區,他站在司均鐸家的大門前,按響了門鈴,他看著亮著燈的彆墅,等著他熟悉的人給他開門。
他等到了,司均鐸走了出來,在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卻很快走下了台階,穿過了庭院,幫他開了門。
溫明奕看著麵前的人,時隔三年,他終於還是再次回來了。
他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隻能安靜的站著。
司均鐸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的爭吵實在太多了,每一次,都是以司均鐸的關心開場,以溫明奕的惡語結尾。以致於,司均鐸有時候麵對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說,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和開場白開口,才能讓溫明奕不那麼抵觸他。
所以這一次,司均鐸隻是問他,“要進來嗎?”
那是第一次,溫明奕意識到他們之間確實有了隔閡,從他出生到現在,他無數次的進出過司均鐸的家,每一次都是理直氣壯,毫無顧忌,仿佛回家一般。
可現在,司均鐸問他,“要進來嗎?”
不是“進來吧”,不是“回來了”,而是,“要進來嗎?”
仿佛他隻是一個路人,無意間按響了門鈴,主人開了門,卻不知道對方的意圖,於是客氣的問道,“要進來說話嗎?”
可他不是路人,他明明應該是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