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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過後,張慶民又來到了南山村。
這一回,是他自己來的。
帶著幾份報紙和照片,有關於“五胞胎”的,也有關於女民兵的,篇幅雖然不大,榮譽卻不小。
老支書一見,就笑著說:“文書,把咱女兵民的照片貼在報刊欄裡,報紙也貼上……”
文書立馬照辦,這樣出入大隊部的群眾都能看到了。
正事辦完了,張慶民找到柳家。
馮玉蘭和柳小櫻都在家。
院裡鋪著大草席和布單子,娃娃們在上麵爬著玩。一溜兒的黃褂子和小褲子,都是小櫻提前備好的,不然穿衣服都困難。
“小櫻同誌,這是虎娃們的照片……”
張慶民從挎包裡掏出報紙和照片。
“哎呦,真是太好了!”
柳小櫻接過照片細細瞅瞅,還真精神啊。
她想,有機會了,得讓娃娃們跟夏明揚拍個合影,留個紀念。
張慶民看著小櫻,隻覺得歡喜。
小櫻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夏天熱,穿著月白色的褂子,那辮子分成兩股盤在頭頂上,既乾脆又利落。
柳小櫻對這個文質彬彬的記者也頗有好感。
人家幫了不少忙,雖然是出於宣傳,可幫助不小。尤其是在困難時期,真是雪中送炭。
馮玉蘭趕緊沏了茶水端上來,請記者同誌潤潤喉嚨。
張慶民說了會兒話,就準備告辭。
馮玉蘭心存感激,就說:“記者同誌,中午在家裡吃個便飯吧……”
“哦,不了,我還要趕回公社去……”
張慶民知道老鄉家裡困難,自然不能留飯。
正推讓著,院門開了。
蔣木匠和柳誌江推著架子車進來了。
車上擺著一堆木條和木板,碼得整整齊齊的,還有四扇圍欄,打磨得溜光發亮。
“嬸子,小櫻,大床做好了,裝起來就能用了……”
蔣玉山穿著帆布衣裳,戴著線手套,一副乾活的架勢。
“蔣師傅,您先歇一會兒,喝口水……”
“好咧!”
蔣玉山也不客氣,就坐在小板凳上,脫下手套,端起了茶碗。
柳誌江見過張記者,就陪著說了幾句話。
張慶民聽說這是個兩米多寬的大床,頗感興趣。
他還沒見過這樣麼大的床呢。如果不是趕時間,真想留下來,看看蔣師傅把床組裝起來後是個啥樣子?
張慶民告辭離開了。
柳小櫻去送他,張慶民說:“小櫻同誌,有時間了去縣裡逛逛啊……”
“好……”
柳小櫻點了點頭。
長這麼大,她還沒去過縣裡呢。
聽說那是一座老城,很繁華,有城門樓子,古香古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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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玉山休息了片刻,就開始乾活了。
西間早就騰出來了,先搬床撐子,再搬床腿,鋪上床板之後,再上圍欄。
整個工序一氣嗬成,一點也不浪費。
柳小櫻趴在窗戶上圍觀著,不得不讚歎。
蔣木匠手藝很好,那栓卯嚴絲合縫的,不用一根鐵釘,就把床組裝起來了。隨後,又用細木片把結合處加固一下,可謂紋絲不動。再看看那圍欄、床板、床腿等處,都打磨得溜光圓滑,露出鬆木原有的紋路,很是講究。
蔣木匠也很滿意。
他拉開木梢,圍欄就落下來了。
“誌江兄弟,上去躺一躺,感受一下……”
柳誌江就樂嗬嗬地脫了鞋,上了床,翻滾了兩下。
床大,還真是舒服啊。
“櫻子,快過來!”柳誌江大聲喊著。
柳小櫻掃了一眼虎娃,見小家夥們正呼呼睡著,就進了屋。
她摸了摸床欄杆,知道蔣木匠用了心思。
這都是手工打磨的,放在後世簡直不敢想。也唯有祖傳的手藝,才會花這個功夫吧?
“蔣師傅,真是謝謝您了!”
“小櫻妹子,甭客氣……”
蔣玉山哈哈笑著。
這床可是下了功夫的,他讓兩個徒弟拿著砂皮打磨了好久,一根毛刺都沒有。還刷了兩遍熟桐油,溜光溜光的,透著亮兒。
這會兒快中午了,馮玉蘭在灶屋裡做飯。
她熬了一鍋大米粥,煮了幾個鹹鴨蛋,拌了一盤青菜。又燒了幾塊鹹魚,加了紅糖、醬油和薑片,看著紅裡透亮,腥味淡去了不少。
看看菜還少一樣,就開了一盒黃豆罐頭,湊夠了四樣兒。
“蔣師傅,洗手吃飯了……”
馮玉蘭喊了一聲。
柳小櫻跑出來打了一盆清水,擺在院裡。
蔣玉山也不客氣,就脫了工作服,洗了一把。
手和臉都乾乾淨淨的,一點兒也不像木匠了。
馮玉蘭不錯眼地看著。
這後生多好了,要是能當自家女婿就好了。
飯菜端到堂屋裡,擺在了桌上。
柳根發和柳誌江陪著蔣玉山坐下,慢慢吃著。
柳小櫻和誌遠、誌廣在灶屋裡吃。
想著蔣木匠幫了大忙,改天捉隻野兔,讓大哥送過去。雖然人家家裡不缺吃的,可好歹是一片心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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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到了。
家裡人都歇下了,柳小櫻卻不閒著。
她打了一桶清水,用濕布把床整個兒擦了兩遍。
開著窗戶晾一晾,就可以睡人了。
那熟桐油是純天然的,味道早已經散去了,對娃娃們也沒影響。
柳小櫻很滿意,就爬到床上打了兩個滾。
床很大,滾兩圈還不到邊兒,又滾了兩下。
按照小櫻的建議,大床擺在屋子中間,雖然占地方,卻四麵透風兒,涼快得很。等到冬天,再貼著山牆擺著,太陽能照進來,暖暖的。
到了下午,床晾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