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入那扇已經油漆剝脫的黑色大門,來到教堂高挑的穹頂之下,千晴都沒看出來和她昨天闖入之時相比這裡有什麼改變。
地上有著大片大片已經乾涸了的血跡,被千晴乾脆利索殺掉的嘍囉們橫七豎八地躺在過道上。中也一見到那些屍體就緊緊擰起眉頭,回頭看向千晴,語氣變得前所未有地嚴厲:“這是誰動的手?”
千晴被他的表情搞得有點無措,小心地舉手認領:“……我。呃,是我做得太過頭了嗎?我是不是該留個活口什麼的?”
似乎是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表情和語氣太離譜,中也眨眨眼睛,不太自在地彆過臉去,伸腳把一個已經僵硬了的嘍囉翻了過來:“不,不是指責你。隻是你的戰鬥方式很熟悉。我之前認識的一個人也擅長這麼做,對群體性的敵人就操縱細小的血凝塊一擊必殺,對上單人的時候就使用長武器爽快地一對一戰鬥,最終都
能快速地獲得勝利。”
千晴被誇得渾身舒爽。
無論誇的是知春還是千晴,反正誇的都是她自己,認領了認領了。
“昨天你們到這兒來的時候,這些人在乾什麼?”中也問。
千晴伸出手,指了指祭壇:“他們圍在那個祭壇周圍,圍了一圈兒,中間就是叢雲……叢雲是那個小澀澤龍彥給自己取的名字。”
“圍了一圈?”中也重複了一遍,疑惑地上前打量,“為什麼要把他圍起來?而叢雲那個家夥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千晴聳了一下肩膀:“不知道,不過叢雲說是因為他們也在尋找澀澤龍彥。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們長得像呢?”
中也來到祭壇前,他隱蔽地皺了皺眉,在俯身檢查周圍的時候,繼續問千晴:“你再想想,在進教堂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千晴學著中也的樣子,用靴子把那些已經硬邦邦的屍體都翻一個個兒,邊翻邊想:“我和織田作前輩原本是在附近喝奶茶……走到這裡的時候發現這幫人鬼鬼祟祟地往教堂裡麵走,所以我們就跟了上去。我先把門口兩個守門的打倒,然後聽到了下麵有人慘叫……”
說到這裡,千晴意識到了不對勁:“等等,慘叫?”
中也抬起頭:“慘叫?有什麼不對勁嗎?”
“是誰發出的慘叫?”千晴咬住下嘴唇,原地轉起圈圈,“叢雲看起來渾身上下都很乾淨,不像是被折磨過,我的意思是說,在你們把他送到紅葉乾部手上之前他應該是沒有被折磨過。那慘叫的是……”
中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想說,是這群黑手黨?”
“是啊,為什麼呢?”千晴晃晃腦袋,“難道說叢雲隱瞞了什麼,他其實擁有異能,或者是什麼反擊的手段,隻是我進來得太晚,沒有看到?”
中也突然向前走了兩步,他掀開了一個已經被老鼠咬得破破爛爛的功德箱,露出下麵的一卷被褥。
“有人最近在這裡住過,祭壇上麵打掃得很乾淨。”中也判斷道,“那個叢雲最近很有可能就是住在這裡。”
千晴來到祭壇上那一處沒有灰塵、乾乾淨淨的地方,從下向上看,看向教堂頂端已經褪色的穹頂壁畫。
當年的中也就是躺在這裡,險些被邪神bug奪舍。十年後,渾身謎團的叢雲也躺在這裡,以此為一個小小的棲身之所,每夜望著穹頂上的壁畫入睡。
壁畫的某個角落,生著四條手臂的兩麵宿儺和一襲白衣的“千姬”站在被烈火焚燒的平安京旁,高帽狩衣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結出五芒星印,為萬千生靈向“明神”祈禱。
真有趣,他們竟然以這種方式被記錄了下來,再被“千姬”親眼所見。
而那個邪神恐怕也想不到,千年之後的自己竟然是被當年向他祈禱過的安倍晴明擊敗,在這它用來耀武揚威的穹頂下消散。
“你在看什麼?”中也來到她身側,同樣仰起頭,“上麵有什麼東西嗎?”
“……啊,對。”千晴慢了半拍回答,“這裡的穹頂上有壁畫呢。”
中也湛藍的雙眼掃過那些斑駁灰暗的壁畫,千晴將手中的小手電筒抬起,為他照亮:“這上麵畫的似乎是這個教堂所供奉的神明經曆的傳說故事,有各種各樣的信徒,還有它為各種各樣的信徒實現願望。”
“願望。”中也重複了一遍,嘴角因厭惡而抿起,“踐踏他人夢想的東西,與其被稱之為是神明,不如說是包裝成神明的魔鬼。”
對了。
千晴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當初背叛了中也的倫太,還有他那個被變成了怪物的弟弟大介,那對兄弟如今怎麼樣了?
似乎當初從教堂裡把中也救出去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想起來,之後也完全失去了那對兄弟的消息。
等回去之後,還是拜托織田作前輩打聽一下吧。
千晴將小手電筒收起,她在走下祭壇的時候,順道將一個倒在祭壇下的黑手黨踢開。那具已經僵硬的屍體被踢得反轉過去,千晴隨意一瞥,猛地止住腳步。
“中也,快來看!這個人他……”
千晴還記得,這家夥正是這群黑手黨的領頭人,也是他們當中唯一一個擁有異能的。他的傷口和其他人不一樣,因為他是被千晴用血刃貫穿了前胸。
可是現在,這個家夥缺少的不止是胸口內的臟器。
他本該長著五官的地方一片光滑,就像是後背一樣平坦。
這個異能者的臉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