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侯府。
無情端坐在輪椅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神侯府大門,道,“我不該答應他讓他一個人去六分半堂。”
冷血點頭,“確實不該答應。”
李布衣道,“他不會有事。”
無情道,“我知道,他若是找的狄飛驚,那麼自然不會有事,狄飛驚對小夢感情不一樣。”
李布衣走南闖北行走江湖,什麼事沒見過,所以他也不覺得驚訝。
倒是賴藥兒有些震驚,他像是被震碎了三觀一般,“感情不一樣?”
無情道,“狄飛驚喜歡小夢。”
“喜歡?”賴藥兒又叫道,他第一次如此失態,“他們都是男子。”
李布衣:“……你為什麼很驚訝的樣子?”
“這難道不驚訝嗎?”賴藥兒反問。
李布衣:“……”他為什麼要對一個整日混跡風月場所,此前都是與女子一起的賴藥兒抱有希望。
雖然是反問,但是賴藥兒卻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他盯著無情道,“你也喜歡他?”
無情很坦誠,“是。”
賴藥兒眉頭又皺了起來,他模模糊糊地想,果然很麻煩。
。
“想好了嗎?”狄飛驚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淩有夢在這一刻不合時宜地想起蘇夢枕說的話,蘇夢枕曾說過,狄飛驚喜歡他。
淩有夢當然不相信,他本不該信,但是此刻他看著狄飛驚的表情和聽著狄飛驚的話,忽然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狄飛驚收回剪花枝的手,溫柔道,“你居然知道了?我以為你永遠不知道。”
狄飛驚是不屑說謊的,他也沒必要說這種謊言來騙淩有夢。
所以對淩有夢這句話的衝擊力不比蘇夢枕告白帶來的衝擊力小,但是不一樣的是,蘇夢枕那裡淩有夢能逃避,狄飛驚這裡,淩有夢卻逃避不了。
淩有夢沒有問為什麼,他重複道,“你喜歡我。”
狄飛驚也很坦誠,他溫聲道,“是。”
淩有夢道,“你先帶我去見師兄,我再告與你。”
狄飛驚又輕輕地笑出聲,“你若是不回答我,那今日你便見不了蘇夢枕。”
淩有夢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他以為自己想了許多,事實上他什麼都沒想。
他來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見到蘇夢枕,而怎麼樣達成這個目的,怎麼樣都行。
在六分半堂,說不定還能找到機會,帶蘇夢枕離開。
所以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毫無波瀾的,“好,你帶我去見師兄。”
狄飛驚的眼睛落在了淩有夢的手上。
“去見蘇夢枕之前,手上的傷得處理一下。”狄飛驚握住淩有夢的手,帶著他往屋裡走,“我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傷害自己,我不喜歡見血。”
淩有夢搖頭,他道,“我要先見師兄。”
狄飛驚的聲音溫和卻不容拒絕,他道,“先處理傷口。”
這個根本算不上傷的傷,淩有夢不知道有什麼處理的必要。
他道,“見過我師兄,你能否允許我去一趟神侯府。”
“自然是可以的。”狄飛驚道,“我並沒有要限製你的自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需要帶上我給你安排的人。”
淩有夢平靜道,“好。”
蘇夢枕確實在六分半堂,是六分半堂的大小姐雷純救了他。
蘇夢枕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雪,閉著雙眼,看上去好像已經沒有呼吸了。
但是他還活著。
雷純道,“他傷得很重。”
淩有夢當然知道蘇夢枕的傷很重,他定定地看著蘇夢枕,摸著冰冷瓶身的手指也冰涼。
淩有夢不知為什麼雷純會救蘇夢枕,雷純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我與溫柔是好朋友。”
隻是這個理由,就讓雷純願意救金風細雨樓曾經的樓主?六分半堂最大的威脅?
“溫柔最是尊重她這個師兄,她尊重的人我自然願意多給一兩分耐心。”雷純道,“不過,他若是死在這裡,那也是他的命。”
狄飛驚道,“如今你見到了蘇夢枕,該走了。”
淩有夢看了狄飛驚和雷純一眼問,“能否讓我單獨和師兄說幾句話?”
狄飛驚像是洞察一切,他卻沒有拒絕。
見兩人離開了房間,淩有夢才哆嗦著手拔開了賴藥兒塞給他的藥瓶給蘇夢枕喝了。
在他離開神侯府前,賴藥兒給他一個藥瓶,冷冷地甩出吊命兩個字。
“不過這種藥也隻能勉強為他吊命。”賴藥兒道。
能保住命也好了。
淩有夢收起藥瓶,聲音沙啞,“師兄,你要快點好起來。”
他很後悔,那些日子在外跑沒有注意到金風細雨樓裡的事,為了躲著蘇夢枕,也沒有注意蘇夢枕的身體。
他靜靜地看著蘇夢枕蒼白的臉,沒有血色的唇,他抬起手咬破指尖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那點血被淩有夢抹到了蘇夢枕的唇上,總算是染上了一點顏色。
淩有夢起身打開門,狄飛驚問,“說完了?”
淩有夢點頭。
“那就走吧。”狄飛驚道,“你不是要去神侯府?”
他看起來就像是世界上最溫柔最體貼的情人,一言一行都在替淩有夢考慮。
他看起來永遠從容沉穩,像是永遠不會沾染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