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有夢不善飲酒。
他握著酒杯,碰了碰唇，看著毫無顧忌地張無忌道，“不要喝醉了,喝醉了我不管你的。”
張無忌笑了一聲，他又一飲而儘然後道,“小師叔，聽說宋師哥一直鬨著要來明教找你,被揍了一頓。”
“他是武當年輕一派中的佼佼者,被當著所有武當弟子的麵揍了想必心中有怨。”
淩有夢問，“你想說什麼？”
張無忌抬起眼來，他道，“宋師哥也喜歡你,你和他說讓他不要喜歡你了嗎？”
淩有夢看了張無忌好一會兒,直把張無忌看得心慌意亂起來，淩有夢才道，“你想我說什麼？”
張無忌道,“我隻想知道，小師叔是不是真的不喜歡他。”
“不喜歡。”淩有夢抿了口酒,被辣得臉色泛紅，他眼中泛起水霧來,“如你所說，他是武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所有人對他的期望都很高。在這件事上，你不敢說是怕我不喜歡你。他不敢說卻是來自外界的壓力，一旦被人知道他戀慕自己的小師叔他就完了,所以我也不曾與他說。”
張無忌怔怔地笑了起來,他道,“宋師哥與小師叔是絕不可能的，但是我還有可能對嗎？”
淩有夢搖頭，“我與你說了，不可能。”
張無忌隻當沒聽見。
淩有夢一杯酒見了底，腦子已經有些不清楚了，麵前的張無忌已經有了重影。
張無忌道，“小師叔。”
他發現淩有夢說得酒量不好沒有半分誇張，此刻已經眼角泛紅起來。
淩有夢撐著桌子站起來喃喃道，“張無忌，你走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小師叔我扶你進去。”
張無忌忙伸手過來，被淩有夢一把打開。
淩有夢抬眸，水潤的眼惡狠狠地瞪著張無忌，“讓你走！”
張無忌苦笑一聲。
“教主。”楊逍疑惑的聲音傳來，“這是怎麼了？”
張無忌轉頭過來，他見楊逍竟穿了一身青衣，他沒有多想道，“楊左使回來了？我小師叔喝醉了，他不要我幫他。”
“喝醉了？”楊逍詫異，“喝了多少？”
張無忌的視線落在桌上那小小的白瓷杯上，楊逍看了一眼沉默了一會兒道，“教主，容屬下試試？”
張無忌點了點頭。
那邊淩有夢暈暈乎乎地扶著樹乾道，“張無忌，你走了沒有？快走！”
張無忌：“……我這就走小師叔。”
他不放心，卻又隻能一步一回頭地離開。
楊逍提步走到淩有夢身邊道，“這就喝醉了？真沒出息。”
淩有夢聽著這個聲音，皺了眉，“不關你的事。”
他緩緩地抬頭看過來，楊逍的臉也是重影，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他隻看見了那青色的衣衫。
淩有夢怔住，他伸出手抓住了那青衣，聲音輕快起來，“是你啊？”
楊逍微怔，“是我。”
這聲音不對，淩有夢腦子迷糊地想，難道那個人……聲音變了？
淩有夢輕輕地彎了彎眸，他道，“你來得好晚，我等了好久。”
“對不住。”楊逍道，“淩少俠在等我？”
“不對。”淩有夢搖頭，“你應該叫我小夢的。”
楊逍又是怔了怔，他試探性叫，“小夢？”
淩有夢高興了片刻又覺得不對，他微微蹙眉抬眸，“你為什麼不抱我？”
楊逍察覺到了不對勁，他道，“我為何要抱你？”
淩有夢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他喃喃道，“我……你凶我？”
“你不是……”你不是他。
淩有夢一點一點地鬆開了那青衣，茫然起來。
這個人不是他……他早該知道的。
這副模樣看起來實在可憐，但是楊逍心中卻有怒意，他強硬地捏著淩有夢的下巴問，“你剛剛，把我認成了誰？”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生氣，也許是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被淩有夢認成其他人，又或許是彆的。
淩有夢不適地蹙起眉，他推了推這隻手沒有推開，他道，“鬆開。”
楊逍冷冷道，“你到底將我認成了誰？”
淩有夢可憐的茫然地睜大眼，那個名字就在唇邊，就在喉嚨裡，但是他就是想不起來。
眼淚蓄在眼眶裡，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楊逍心頭一動，竟不忍心再逼問下去，他緩緩地鬆開淩有夢的下巴道，“有膽子認錯，沒有膽子承認？”
淩有夢順著樹乾坐在地上，他喃喃道，“我記不起來了，我不記住了。”
楊逍在淩有夢麵前蹲下來，他的手指溫柔憐惜地拭去淩有夢的眼淚道，“記不起來就永遠地忘了吧。”
淩有夢努力地搖著頭。
不能忘，怎麼能忘了？
他們成過親，拜過天地，飲了合巹酒……他們之間應當永不分離。
楊逍的臉色又冷了下來，許久他才道，“認錯人了，是因為什麼認錯的？你喜歡他？”
淩有夢沒有回答，不喜歡麵前這個對他很凶的人，他也不想回答這個人的問題。
他垂下眼，看著青衣的下擺，沉默著。
楊逍冷笑一聲，他站起來，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可憐兮兮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