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第二日便要離京, 伴架的人員早已再三確認。妃嬪之中皇上仍舊隻帶了一人,大家都習以為常。

貴妃入宮之前, 皇帝出行從不帶妃嬪,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皇帝不貪戀女色的證明,直到貴妃入宮。

貴妃入宮之後,除了當年懷孕在宮中待產, 每一次皇帝離京都帶了她。

宣和心想,雖然從理法上皇帝和貴妃不算結發夫妻,但他爹娘一定是真愛。

貴妃祖籍江南, 陛下兩次下江南都帶著她, 宣和也一起去了兩回, 一次是跟其他皇子們一道,第二次便隻有他一個孩子。

那都是謝淳去了涼州之後的事了。

謝淳去過他們都不曾去過的涼州,卻一次也沒有去過秀麗富庶的江南。

宣和回憶了一下《君臨》的劇情, 謝淳有野心,但好像沒有太多的**,他不放縱不享樂, 當了皇帝,大權在握也之後也還是勵精圖治,是個好皇帝了。

所以他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執著?

天還未亮,東方稍稍露出些光亮,不足以照明, 宣和打了個嗬欠放下簾子, 坐在馬車上, 半闔這眼,隨著馬車的晃動昏昏欲睡。

腦子裡想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皇帝出行的時辰都是欽天監算過的,隨行的人當然不可能半途加入,是以都在皇宮等候。

馬車停下,林安在外頭輕輕喊了一聲:“王爺。”

“嗯?”

宣和還是有些困,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其實他也沒睡著,閉目養神罷了。

林安說:“王爺若是醒了便用些早點吧。”

秋狩這事往小了說那就是王公貴族的娛樂競技活動,往大了說那是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出發前還有些儀式。

宣和過了一會才應了一聲,從食盒裡拿出糕點慢吞吞地吃。

吃到第三塊才覺得這個味道有點有點陌生,不對好像又有點熟悉。宣和敲了敲馬車壁:“這糕點誰做的?”

即便是在車外,林安仍舊微微躬身,答到:“摘星樓新聘的江南大廚。”

摘星樓的廚子常常會被借到王府來。

宣和又吃了一塊,確實是江南的味道。

原本去年說好了今年春天也是要去江南的,沒想到出了那樣的意外,隻能等明年了。皇帝拉長了秋狩的時間,連萬壽節都在宮外過了,未嘗沒有補償的意思在。

春遊沒去,秋遊補上。

宣和又撩開簾子看了看天色,東方已經大亮了。陽光灑在金黃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輝。

東邊,是東宮啊。

儲君的住所,已經空了許多年了,不知道下一個進去的會是誰。

今天去天壇念祭文的是老大,若是有太子,這事自然應該是太子來,但如今沒有太子,長子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宣和坐著馬車來皇宮,真到了上路的時候卻開始騎馬。

武將和年輕的勳貴子弟就沒有不騎馬的,即便是老大,今日也騎了馬。

他剛替皇帝念了祭文,背影都比平日精神些。

老大的病情,宣和沒有問過裘老,想來是好多了,他盯著謝澤的背影若有所思,其實大哥也是有些想法的吧?

什麼與世無爭,不過是礙於身體沒法爭。

如今身體好了,不知道會如何。

他是長子,他若是不能繼承皇位,今日皇帝要他讀祭文可以看作是緩和的手段,但他若是可以,這就是在給他增加籌碼。

具體如何還是看皇帝。

宣和歎了口氣,變數又多了。

不知是福是禍。

儘管昨日下過雨,出了城,官道上還是免不了塵土飛揚。

日頭漸漸上來了,宣和眼巴巴看了馬車無數次,最後還是忍下,今天是第一天,就跟姑娘似的坐車,也太跌份了。

幾位皇子都離禦駕不遠,宣和不遠不近地跟著,謝灃不知做什麼去了,剛出京就離了隊,現在也沒回來。

用完午膳,皇帝就傳了話出來,叫大家隨意。

這意思是說騎馬的可以敞開了玩,這些個勳貴子弟就都蠢蠢欲動了起來,紛紛立了彩頭要賽馬。

宣和不跟他們比,他贏了是馬厲害,輸了是丟人,劃不來,最重要的是跑出一身汗來晚上洗澡還不方便。

謝灃終於回來了。

宣和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沒什麼變化,就是表情,怎麼說呢,比陽光還明媚。

“乾什麼去了,這麼開心?”

謝灃嘿嘿一笑,沒說自己去做什麼,隻說:“她也來了。”

“她”自然是謝灃的未婚妻,青梅竹馬的小表妹。

宣和曾聽他說漏過嘴,小表妹叫淑娘,也就那麼一次,說完還立刻改口,之後再提起都是一個“她”。

謝灃明年成親,他這樣大概是這個時代最完美的愛情了,從小就知道了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就是不好相見。

宣和搖搖頭,他注定不能理解這種一年隻能見上幾回的戀愛,隻當謝灃是去找人說話了,便沒有再多問,轉而說起了狩獵的事。

百裡彙被他送到侍衛營去了,而他不會打獵。

他們打獵基本是用箭,射術一在臂力二在眼力,臂力這東西一靠天生二靠苦練,宣和兩個都沒有;他在宮中射靶子準頭倒是還不錯——至少不脫靶,但臂力是真不行。

謝灃也知道他什麼情況,往年都是他幫著一起混過去的,即便不拿頭籌也不能叫寶郡王輸得太難看不是?

“這簡單,你到時候送幾隻箭過來,要什麼你說。”

宣和早料到他的答案,嘴角一揚:“那便仰仗……”

話還沒說話就聽見一陣馬蹄聲,還是前頭來的,宣和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轉過頭往前看。

是西涼公主。

謝灃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京中有傳聞,這位公主三天兩頭往貴妃宮中跑,多半是看上寶郡王了。

想想也是,宣和這般樣貌,大雍都少有,何況是一半草原一半荒漠的西涼,公主即便是衝著他這張臉也不稀奇。

宣和還也很好用的身份。他既能代表皇室,又不能完全代表,他是皇帝沒有繼承權的兒子。

這婚事要是能成,不論是他去西涼,還是公主留下,對大雍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京中不少人都在觀望。

宣和這幾天閉門不出的,還真不知道這事。

這位公主野心勃勃,怎麼都不可能留下的,真要聯姻,多半是他“嫁”到西涼去。

宣和衝她笑了笑,生意人,彆管目的如何,笑臉迎人,和氣生財。

“公主。”

宣和在看人,公主卻在看馬,她一眼便注意到玉哥了。

“好馬。”

宣和說:“公主謬讚。”

臉上的笑容卻真成了許多,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位公主挺會說話。

“加娜仁。”

宣和不明所以。

“我叫加娜仁。”她指了指天上的太陽:“就是那個。”

宣和抬頭看看天,眯起眼,回想起他聽過的關於這位公主的事跡,笑了笑:“公主當得起這名。”

她也笑,眉宇之間滿是自豪。

謝灃被她擠到一邊也不在意,以他對宣和的了解來看,不是真的喜歡這位公主就是喜歡這位公主的錢了。

宣和從來不輕視女性,也並不覺得公主在草原上稱王稱霸有什麼不對,隻要沒有利益衝突,他們就可以是朋友。

看著眼神越來越熾熱的公主,宣和後知後覺,她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吧?他真的沒有聯姻的打算啊。

公主顯然不是那麼想的。

她原本同謝淳有些合作,有生意上的往來,也有消息上的溝通。她的勢力不在邊境,甚至不在草原,更多的是在荒漠,做起生意來要方便些,但西涼人口大部分是在草原,她不占優勢。

而原本駐紮在涼州後來同涼州對峙主要是穀渾部和烏洛蘭部,都是二王子的人。

關於邊境的事,她知道的還沒謝淳多,謝淳通過商隊向她傳遞消息,作為交換,她也會告訴謝淳一些滇西的事。

但謝淳太黑了。

當初仗著她不了解大雍的物價,定下了交易規則,賺得盆滿缽滿。如今她羽翼已豐,是時候換個合作對象了。

她畢竟是女子,真想要稱王必須給她的子民們帶來看得見的利益。

若是幾十年實力強盛有機會入主中原的西涼,確實是該同滇西合作,但如今,涼州已失,大勢已去,不如謀些實在的。

公主大致說了自己的想法。

草原同中原的貿易無非就是鹽茶瓷器,而她能提供的也就是牛羊馬以及西域來的香料。宣和早就在打出口生意的主意,了解的比她多的多。

如今卻隻微笑著,不置可否,說要回去考慮。

公主便當他是不了解行情,要去打聽,也不急,隻是意有所指地說:“我們之間,可以有利益以外的東西。”

姑娘想什麼呢,做生意不談利益談感情嗎?

那多傷錢。

麵上卻笑意更盛:“公主說的是。”

加娜仁覺得自己沒找錯人,小郡王不僅生得好看,還比謝淳好說話多了。

她不知道,謝淳為了某些目的還可能犧牲一點利益,宣和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生意人,一切隻向錢看。

騎馬行了大半天,宣和腰酸背痛,但是加娜仁還在他身邊精神奕奕的,他也不好意思上馬車。

隻好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時不時看看天色,期盼早些天黑紮營。

前頭有人來了,宣和勒馬,來人下馬單膝跪下,行禮。

是趙誠。

“請郡王爺安。”

“何事?”

“燕王殿下請您過去。”

趙誠說完有點忐忑,王爺沒說做什麼,隻說讓他來請人,也不知小郡王肯不肯過去。

要是往常宣和肯定是要問一問做什麼的,問出來了多半也還是不願意去,但今天他隻想下馬,怎麼說謝淳也算知根知底,去謝淳那裡好歹不用那麼顧及麵子。

他轉過頭眼含歉意:“失陪。”

加娜仁聽到燕王兩個字心裡就覺得有點不妙,又沒法阻止宣和,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往前去。

一道前頭宣和的腰就垮了,謝淳落了幾步等他。

“找我做什麼?”

宣和聲音懶洋洋的透著些疲憊,謝淳看了看不遠處他的馬車。

宣和順著他的視線,懶懶抬眸,他原本是想著悄悄摸到後頭上自己的馬車的,謝淳這似乎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