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天寒地凍，但穗兒與玉兒手頭上都有活計, 一大早, 便是睜開了眼睛, 強忍著不舍離開了被窩。
玉兒麵目猙獰從被窩裡鑽了出來, 一邊哈著欠，一邊手腳速度的穿上了棉衣裙，而穗兒則是直接在被窩裡先將衣裳給穿上了。
二人從床上起身，倒也不用鏡子, 便是手腳利落的開始編起了辮子，玉兒一邊編著鞭子, 一邊衝著穗兒開口道：“待會兒還是去抬點熱水過來吧，這用冷水洗臉，我可受不了了！”
穗兒似有幾分猶豫, 其實一大早冷水洗臉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可讓她不洗臉就跑出去抬水，她也不願意。
晉國公府這邊，她們所居的院子小廚房裡倒是有熱水供著，但還真輪不著她們, 小廚房太小, 幾口鍋燒著的熱水主要優先供應主子，然後便是主子身邊得臉的丫鬟。向她和玉兒這樣的丫鬟去要，還真要不到水。
大廚房裡，倒是有熱水供著, 去要也好要，可偏偏大廚房離這邊有一段距離，如此一則是抬水辛苦，二則……穗兒心中有些包袱，讓她沒有洗漱便出門去，她總覺得沒臉見人似得。
玉兒瞧著穗兒不說話，麵上神色似是猶豫，自小一起長大，哪裡不知穗兒的“臭毛病”，倒是沒有與穗兒計較，隻是道：“沒事兒，這洗漱用不了多少水，我一個人便能抬得動，你在屋裡等著便是了！”
玉兒這般說，穗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道：“沒事，我與你一道去。”
雖然她和玉兒關係親近，也不在乎誰多乾點活兒，可若是真決定了要去廚房裡抬熱水，便不可能是這一日，隻怕這一個冬日，都要日日一大早去抬水，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次數多了，便是不太合適了。
“你沒洗臉出門，不難受了？”
玉兒聞言，卻是笑嘻嘻反問了穗兒一句。
穗兒被戳中心思，但嘴上卻是什麼都不說，隻連連擺手否認：“不難受，反正這一大早的，也不會碰到人、”
這話似是自我安慰了，但玉兒聞言，則是大笑起來，她湊到了穗兒邊上，伸手捏住穗兒的臉，打趣道：“不洗臉不是也挺好看的，這小臉白嫩嫩的，可比我這日日灑掃院子，風吹日曬的強多了。”
“……莫鬨！”
穗兒拍了一記玉兒的手，沒好氣瞪了她一記。
玉兒哪裡不知她是色厲內荏，一點都不怕，又是繼續道：“你呀，就是瞎講究、臭毛病，日後你早晚要嫁人的，若是嫁了人，這一大早醒來，你夫君總要看你沒洗臉的模樣吧！”
“那……那不一樣！”穗兒爭辯著，卻也羞紅了臉，衝著玉兒沒好氣道，“你這幾日，怎麼天天都說什麼嫁人，羞不羞呢！”
“羞什麼呢，你我明年便要及笄，到時候，便可嫁人了！”
玉兒絲毫不覺得害羞，尤其是對著穗兒說這些親密的話，她更加不覺得害羞，她還笑嘻嘻的抓著穗兒的手，輕聲問道，“穗兒，你想嫁什麼樣的人呢，是想給主子當妾，還是想找個管事嫁了？”
“……我，我沒想過。”
提及這個話題，穗兒顯得有些沉默，其實她是想過的，這入了柳府後，她便想過自己的出路。畢竟身邊的其他姐妹丫鬟們，平日裡也沒有少提及這樣的話題。
有些青雲之誌的，都是想著給主子當姨娘，日後生下兒子，下半輩子自也有了依靠與富貴；而有一些，則是想著嫁給府上的管事，至少手中有些小權利，衣食無憂……
但穗兒兩者都不想要，前者，她不願為妾，與眾多女人爭寵；後者則是她不願一輩子為奴為婢，她隻想回家去，回到父母的身邊。在父母身邊呆上幾年後，到時候再嫁給父母選中的男兒，平平淡淡過上一輩子，哪怕日子過得清苦。
“你怎麼就沒想過呢？”
玉兒覺得無趣，但很快自己又是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以前，我總想著嫁給府裡的管事哥哥們，不過現在卻覺得，若是能給爺當妾，也是很不錯的事情！”
“……你羞不羞呢？”
穗兒點了點玉兒的臉蛋，示意她莫再說了。
玉兒卻是躲開了穗兒的手，又是笑嘻嘻道：“這有什麼好羞的，小姐將咱們帶來，不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嗎？其實咱們姑爺，真的很好哎，長得好，關鍵人還溫柔，昨日……”
玉兒話至一半，房門被敲響，可能是心虛了，玉兒趕緊止住了嘴巴，推了推穗兒去開門。
穗兒被推了一把，內心深處是不願意去開門的，她沒有洗臉。
可……瞧著玉兒懼怕的樣子，知曉她是因為方才說了那些話，怕被人聽到了，所以才膽怯了。
她隻能摸了摸臉，硬著頭皮去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長相有幾分熟悉的小廝，而他手上，則是擔著一桶熱水。
穗兒認出，對方是她們第一日入府時，給他們送過吃食的那位小廝，她疑惑的看向了對方，開口問道：“這位哥哥，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