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秀妍帶著穗兒前去求見大夫人, 說來大夫人聽得底下人稟告的時候，愣了一下。
她心中隱隱約約有些猜測, 覺得柳秀妍過來的目的，隻怕與她先時給了顧衍之那個丫鬟有些乾係, 可又覺得自己這份猜測似乎是將柳秀妍想的有些不太好了, 畢竟, 她給顧衍之那個丫鬟的用意，倒真不至於如同柳秀妍所想的那般，是送給顧衍之做妾。
便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想要給兒子安排做妾，大夫人倒也不是那般愚蠢之人, 趕在兒子與兒媳婦剛新婚沒幾日便等不及將人送去。
如玉會送到顧衍之那邊，說來真的是湊巧的事情。
一來是因為大夫人手中管這家, 底下丫鬟小廝甚至是管事的人事調動, 本就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二來則是她恰好碰到黃嬤嬤時，聽得黃嬤嬤提起說顧衍之那頭缺個做針線活的丫鬟，瞧著還挺急的樣子。恰好，大夫人身邊擅長做針線活的丫鬟不止如玉一人, 便隨口將如玉分給了顧衍之。
黃嬤嬤見是大夫人賞賜的，又瞧著如玉如顧衍之所要求的那般, 不是針線房裡出身的, 便沒有推卻，這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麵。
柳秀妍所聽聞的顧衍之對如玉另眼相待，厚待至極等等的事情, 那自然是也經過加工而成。
故而，如今這對婆媳二人心中想法自然是迥異非常。
大夫人心中想著，自己不過是賞賜給兒子需要的丫鬟過去，也值當柳秀妍這番等不及隔日就要來興師問罪了？而柳秀妍則是覺得，大夫人實在太過，這才新婚幾日，便等不及要在新婚夫妻邊上安插妾室了？
二人如此想著，相見之時，雖然麵上什麼都沒有流露，可到底還是帶著幾分難言的尷尬與壓抑的火氣。
柳秀妍帶著一眾婢女給大夫人行了禮，大夫人自是放下了手中的賬本，笑著免了禮，又是沒有點開來意，隻是聞到：“秀妍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可是底下短用了你什麼？”
大夫人這話一出，柳秀妍麵上尷尬了一下，連大夫人也隱約覺得自己的話好像不妥當。
她雖然真的沒有彆的意思，可她這話聽著，仿佛多了兩層意思，一是怪責著柳秀妍從來不來她這個做婆婆的院裡請安，二來則是覺得柳秀妍無事不登八寶殿……
她清了清嗓子，還想補救：“我的意思是，你那邊可是要什麼？”
柳秀妍聞言，臉色差點直接拉了下來。
她麵上的笑容十分虛偽，隻是不痛不癢開口道：“嫁到府上，一切安好，不用母親操心！”
“……”
大夫人一時無語，雖然覺得自己先時所說的話，好像是有那麼幾分不妥，可她並沒有壞心，又覺得柳秀妍實在是太過於計較，哪有做小輩的，和長輩來計較的。
想到了這裡，大夫人沒有再說話，隻是自己低頭翻起了賬本。
柳秀妍瞧著大夫人的樣子，臉一下子黑了下來，她差點想要拍桌子直接走人。
說來，柳秀妍平時並不是這般人，她在家的時候，也是極能夠忍耐的，至少裝模作樣的功夫絕對到家，否則外頭也不可能傳出她的好名聲。
可進了晉國公府，在顧衍之的多番挑釁下，她真是屢屢破功，耐心全無，今日又是抱著成見來尋大夫人的，心頭自是免不得火氣。
倒是柳秀妍身後的清荷瞧見她這副樣子，連忙偷偷拉了拉柳秀妍的袖子，提醒她莫要失態。
柳秀妍勉強掩蓋住了火氣，清了清嗓子，壓著聲音溫婉開口：“母親……聽聞您將自己的身邊伺候的丫鬟給了夫君？”
“……是啊！”
大夫人聽得柳秀妍的問話，心中隻有一個感受，果然！
果然是尋她來說這事兒的，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柳秀妍，看到柳秀妍麵上虛偽的笑容，隻覺得膩味極了，但她暫時並不想與柳秀妍鬨得不愉快，當然這也是看在顧衍之的麵上，即使她是知曉顧衍之並不喜柳秀妍的，可就像清荷所考慮的，柳秀妍畢竟是顧衍之如今明媒正娶的媳婦，且是他身邊明麵上唯一的女人。
所以，大夫人倒是語氣溫和解釋了一句：“這不是恰好聽說衍之身邊缺個針線上的丫鬟嗎，我便先將身邊的丫鬟給了衍之應急。”
她如此這般說，已經是有了解釋的意思，也是表達自己暫時沒有想過要破壞人家夫妻感情的意思。
但柳秀妍這會兒哪裡聽得進去，反而對於大夫人如此大方的承認，當成是不要臉。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壓著聲音溫聲開口道：“原本長者賜不敢辭，隻是聽說那如玉姑娘是母親身邊得力的，想來也是慣用了，這長輩身邊慣用之人賞賜給咱們做小輩的，秀妍左思右想，總覺得這不合規矩，怎麼能夠讓長輩委屈，反倒是讓小輩享受呢？”
“你多想了，我身邊並非隻有如玉一個伺候的，少她一個，並不會怎麼樣，而衍之如今在朝上當官，又是個武官，聽說衣物損耗極大，急需一個手上針線活不差的丫鬟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