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後的話語之下，卻是讓皇帝覺得，他仿佛是真的認回了這個孩子一般。
他坐在上首，看著顧衍之與自己的女兒坐在自己的兩邊，看著皇後賢惠的替著他們布菜。
心中一時感觸良久。
一頓早膳用完，夢境仿佛突然破碎。
顧衍之站起身，與皇後和皇帝行禮後，卻是猶豫提出要去給顧貴妃行禮之事。
皇帝麵色略有些冷硬，但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點了點頭。
顧衍之離開的時候，神色顯然是有些無措的。
皇帝也自知自己的冷臉，讓顧衍之心中惶恐了，他心中有些後悔，皇後也是溫聲勸說道：“皇上方才做什麼冷臉，臣妾瞧著顧統領心中甚至惶恐，恐怕以為自己是做錯了什麼事情。”
“朕隻是……”
皇帝一時之間，有些難以啟齒自己的想法，他這份怒氣並非是對著顧衍之，更多的是對著顧貴妃，他心底深處，是有些排斥顧衍之與顧貴妃親近的，尤其是之前的那些事情，在他心裡到底成了一道坎兒。
可那些事情，他又不好與孩子說，而他也不能與皇後明說顧貴妃所為的那些事情，他拉不下這個臉麵。
好在，皇後並沒有追問的意思，隻是輕聲說了一句：“臣妾先時沒有與這孩子接觸過，總覺得會不自在，沒想到，今日看到這個孩子，心中竟然沒有太多彆的想法，反倒是想多疼他一些……”
“臣妾總覺得，這孩子太可憐了……臣妾也是罪魁禍首。”
皇後眼眶微微泛紅。
皇帝聞言，心中感觸，他轉頭看著皇後，看著她已經不再年輕的麵容，皇後年輕時，其實也算是個美人，但顯然不是像如今這般溫和，而如今的她，老了，卻看著溫和許多，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柔和的氣息。
而這樣的皇後，讓皇帝無法違心再將當年的過錯，全推到皇後的身上。
皇後固然沒有容人之量，可當年，站在她的角度而言，她也沒有做錯。
“是朕的錯，與你無關！”
皇帝輕歎一聲，拍了拍皇後的手，末了，又是道了一句，“今日，你做的很好，朕都以為你是他的母親了！”
皇後被皇帝的話說笑了，她拿著帕子摸了摸眼角，語氣裡略帶幾分惆悵與調侃：“這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臣妾，可不就是他的母後嗎，隻是……臣妾沒有這個福氣，做他真正的母親！”
皇後似是無意一說，但皇帝聞言，心中卻是一動。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他心中閃過，但很快，他又不再去想，隻是留下了一個淡淡的影子。
而此時的延慶宮，相較於景仁殿的熱鬨喜慶，顯得有些寂寥。
而今日的這份寂寥，顯得十分的真實。
畢竟……隻怕皇帝昨夜歇在景仁殿之時，早已經傳遍了六宮。顧貴妃此刻的心情怕是不怎麼美妙吧！
顧衍之走入的時候，意外看到了大公主蕭音也在，顧貴妃身側兒女陪伴，但神色鬱鬱，皆之她這段時日仍在吃齋念佛，身上衣裳，也不再像往日那般鮮亮。
這一家三口人，顯然方才是在說些什麼的，但顧衍之進來了，他們便不再說什麼了。
顧衍之心中嘲諷，麵上卻是分毫不露，隻是走入裡頭，倒是規規矩矩行禮請了安。
顧貴妃自是連忙免了禮，而一旁大公主蕭音，則是看著顧衍之輕笑道：“表哥，您今日怎麼自己一人進來，不帶表嫂一起？”
“賤內不懂規矩，免得衝撞宮裡貴人，便讓她留在了家裡。”
顧衍之隻是淡淡解釋了一句，倒是看著蕭音，笑道：“大公主是自己一人進宮嗎？怎麼不見楊駙馬？”
楊駙馬自然是大公主蕭音的丈夫，這楊駙馬來頭也不小，乃是楊太師嫡長子，先太後的侄孫。二人成親比顧衍之早些，至今雖未有子嗣，但據說感情不錯。
沒道理今日蕭音人在宮中，這楊駙馬不出現，當然若是先太後還在世，倒還可以當做楊駙馬先去了太後那頭請安，但太後如今已經不在了，楊駙馬在宮裡，除了延慶宮，隻怕也沒地兒去啊！
蕭音聞言，麵上倒是坦然淡笑道：“駙馬先去禦書房那邊給父皇請安了，晚些再過來接我。”
當然，蕭音沒說的是，原本楊駙馬和她以為皇帝昨夜是歇在延慶宮的，誰料進了延慶宮裡頭，隻有顧貴妃一人，蕭音瞧著顧貴妃麵色不對，想與顧貴妃說些體己話，便打發了駙馬去了前頭禦書房。
顧衍之聽了蕭音的解釋，微微點了點頭，麵上有些猶豫的，還是說了一句：“那楊駙馬去禦書房那邊，隻怕要走了空，我方才剛去景仁殿那邊與皇上請安過來，皇上怕是還要在景仁殿裡多呆會兒，也不知道底下宮人會不會去景仁殿裡通傳一聲。”
“這樣嗎？”
蕭音麵上有些尷尬，她下意識的看向了顧貴妃，見顧貴妃笑容有些難以維持，連忙出聲轉了話題，“倒也無事，左右今日沒什麼緊要的事情，讓駙馬多等會兒，便多等會兒了！對了……初三是表哥的生辰，不知到時候要如何慶祝呢？我和言律，可要給你準備一份大禮呢！”
“公主嚴重了，不過小小生辰，何必慶祝，家裡人屆時聚在一起吃個飯，便是足夠了！”說罷，顧衍之又是輕笑道，“公主和殿下，萬萬莫讓衍之先誠惶誠恐了！”
“這般，豈不是太可惜了！”
蕭音說的失望，但顯然這些話並非發自她肺腑，她慣來是個會做麵子情之人，所以最後又是說了一句，“即使不打算好好慶祝，但我和言律的禮，可不能少！”
顧衍之的生辰說來是有些尷尬的，恰在大年初三，這個日子，新年的喜慶還未過，生辰之喜，仿佛有些無關緊要了。
但對於晉國公府與宮中而言，這個日子，卻都不敢忽視。
雖然顧衍之不打算大操大辦，也叮囑了晉國公府中莫要鋪張，隻家裡人聚在一道兒用個晚膳便可，可即使隻是一個晚膳，他們也不敢輕鬆對待，畢竟，顧衍之的生辰，宮裡的眼睛還盯著呢！
顧衍之從宮中請了安回到府裡的時候，顧老太君便提起了他生辰的事情。
顧衍之自然如同宮中所回答的一般，隻說簡單操辦一下便可，顧老太君聽過，微微點頭，但心裡頭還是打定主意要辦的熱鬨些，畢竟今年是顧衍之娶妻立業的第一年，操辦的太過於簡單，就怕皇上覺得府上不夠重視顧衍之。
如此，真正操辦起來，倒讓府裡上下比除夕夜那一日還要忙碌。
原本初二這一日，出嫁的媳婦應是要回娘家去，也因著顧衍之生辰的緣故，顧衍之的母親和嫂子，都將回娘家的日子往後挪了挪……倒是柳秀妍，也不知是不知情還是故意為之，大年初二這一日，與誰招呼都未打一聲，便自個兒回了娘家，而後，等到了初三顧衍之生辰這一日，她也沒有回來。
晉國公府裡頭都忙著替顧衍之操辦生辰，一開始沒有注意到柳秀妍不在的事情，等到初三這一晚，晉國公府裡頭所有的人都聚在老太君屋裡頭給顧衍之慶生辰的時候，方才發現柳秀妍不在場。
顧老太君初始還以為是顧衍之不喜柳秀妍，沒讓人來，畢竟顧衍之先時進宮請安從不帶柳秀妍的事情，她是有所耳聞的。
她隻讓自己身邊的丫鬟偷偷去了柳秀妍屋裡請，結果聽到了從留守的丫鬟嘴裡傳來的消息，顧老太君麵上的笑臉差點沒給繃住。
她看著坐在自己下首含笑喝著眾人敬酒的顧衍之，心裡嘀咕著這小兩口該不會又是鬨了矛盾吧？
可……即使是鬨矛盾，柳秀妍在這樣的日子自個兒回娘家，實在是太過了吧！
但這會兒，顧老太君也來不及讓人去柳家將柳秀妍帶回來，所以也隻當如同眾人真情假意不知柳秀妍不在的事情，麵上重新浮現了笑容。
顧衍之喝了一圈眾人敬酒後，麵上略有幾分赤紅，目光最終落在了大夫人與顧老太君身上。
他站起身，給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杯酒，慢慢的走到了大夫人跟前，衝著她行了一禮，輕聲道：“母親，今日是衍之的生辰，您也是衍之最該敬的人。”
大夫人拿著酒杯的手，頓了頓，麵上的笑容，卻是微微有些淡了，她語氣溫和，輕聲道：“好孩子，你有這份心，便足夠了，少喝些吧，身體要緊。”
“多謝母親。”
顧衍之雖是如此說，但還是一飲而儘杯中之物。
大夫人見此，倒也豪爽的同樣將杯中之物喝下，她看著眼前出落的一表人才的顧衍之，又想著今日宴席之前宮中的賞賜，更是想到了顧衍之如今的錦繡前程，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隻歎著，若這孩子真是她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隻可惜，不是……也不是養於她膝下！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身份大白+虜獲女主芳心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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