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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升職記 月非嬈 19550 字 4個月前

顧老太君有些不敢去麵對蕭衍之的目光,蕭衍之麵上依然掛著和煦的微笑,隻是繼續用手,輕輕的揉著顧老太君的額頭,嘴裡卻是意有所指:“祖母,年紀大了,便該好好休養,莫再操心什麼,這般,才能夠好好頤養天年才是啊!”

顧老太君的眼皮微微一顫,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話。

她沒有說話,但蕭衍之卻是繼續說著:“祖母,衍之自小念著您對我的養育之恩,待您向來是孝順的,也不願意見您如此受苦,隻是,您怎麼從來不知向著衍之呢?”

顧老太君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良久之後,她睜開眼睛,坐起了身,目光直視著蕭衍之,隻是輕聲道:“衍之,你莫怪祖母,祖母也是迫不得己!”

“迫不得己!”

蕭衍之笑了起來,他坐在了顧老太君邊上,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輕笑道:“衍之隻怕,祖母的迫不得已,卻是迫不及待呢!”

“你是我一手撫養長大,我如何會不盼望著你好,可是,祖母不能這般自私,偌大的晉國公府,這許多的人,祖母不能不對他們負責任!”顧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氣,“祖母知曉你是個好孩子,可是貴妃娘娘和五皇子殿下,是晉國公府的依靠,你會理解祖母的,對吧!”

“依靠?”

蕭衍之再次輕笑了起來,他將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摘了下來,不輕不重擱在了桌麵上,抬頭看向顧老太君溫聲道,“祖母為什麼隻認為顧瑾蓉與蕭言律,才能是府裡的依靠呢?”

顧老太君的嘴唇微微顫抖,她沒有說出來,因為這話說出來,卻是太過於離心。

之前,自然是因為蕭衍之的身份不夠光明正大,她也不覺得蕭衍之有被認回的希望,而如今,即使被認回了……但蕭衍之卻是記在皇後名下,嚴格說來,與他們晉國公府真沒什麼牽絆。

兩相相較,她的內心自然更願意偏向那頭。

但顧老太君不說,蕭衍之還是能夠猜到的。

他對此,早有預料,也不憤怒,隻是又撿起了擱在桌麵上的玉扳指,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祖母,您可知我手中的玉扳指,價值幾何?”

顧老太君心中雖然驚詫蕭衍之會問這個問題,但她這個時候願意哄著蕭衍之,便也是順著他的話,輕聲回道:“這個玉扳指,通體剔透,玉麵散發著熒光,自是價值不菲,怕是少有的珍品。”

蕭衍之聞言,笑了:“祖母的眼界,確實不凡,這的確是珍品,是父皇賞賜於我,而的私庫之中,多是這等物件。”

“衍之,皇上之所以會寵愛你,不過是覺得對不起你的生母,愧疚了你,可是日後……”

顧老太君也不願意將話說的太難聽,但她還是想讓蕭衍之認清事實。

蕭衍之對此,隻是輕輕一笑,他沒有接顧老太君這個話頭,隻是又道:“祖母可知,如今蕭言律的私庫比之我的私庫,又如何?”

“言律雖有他母妃補貼,但他是比不上你的。”

顧老太君雖然沒有有意探聽,但對於這等事情,隻是稍稍一想,便是一清二楚。

但她這一回,真是猜錯了。

蕭衍之輕笑著搖了搖頭,開口笑道:“祖母,你想岔了,蕭言律如今的私庫,可是絲毫不遜色於我,畢竟他領了工部這個肥缺,短短數月,隻怕積累下了不少的財富,您說這些珍寶,藏在他的私庫裡,不見天日,會不會有些太可惜了!”

顧老太君聽出了蕭衍之的言外之意,心頭忍不住一跳,下意識看向了蕭衍之。但她很快搖了搖頭,隻是道:“不可能,言律那孩子是不夠沉穩,但不是這樣的人……”

畢竟,蕭言律是個有大抱負的孩子,不可能就著眼前這點繩頭小利。

蕭衍之再次笑了,他看著顧老太君,眼裡的目光,帶著淡淡的惋惜:“祖母,說到底,你還不夠了解我與蕭言律!對您來說,晉國公府大過天,您想為晉國公府尋找依靠的心情,我了解,但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是我沒有什麼好下場,定然也要拉個墊背的!”

“如今的我,雖記名皇後娘娘名下,但外人瞧著,我與晉國公府到底還有著不少的牽扯,是為晉國公府的一道依靠,而蕭言律,當然比我更是名正言順,但若是晉國公府一下子倒了這兩個依靠,哎,也不知道那個位置,最後便宜了誰,而晉國公府日後又待如何?”

“衍之……”

顧老太君愣住了,她聽出了威脅,也知曉,顧衍之不可能無緣無故會來做這一份威脅,顯然……他手上的確是有足夠的證據,隻要他一倒,便立刻要拉著蕭言律一起死。

“你們是最親的兄弟啊!”

顧老太君最終,隻訥訥說出這句話。

蕭衍之聽著,心中隻覺得嘲諷的好笑。

是啊,最親的兄弟,但也是最大的敵人。

“如何選擇,祖母想清楚。”

蕭衍之沒有再多說廢話,隻對顧老太君下了最後的通牒。

顧老太君麵上猶豫,最終隻是神色灰敗道:“便是我想保你,也無法,貴妃娘娘她,不是隻找了我……”

“祖母,衍之說過,我是孝順您的,自然不會讓您為衍之操勞,您不必多想,隻需父皇在問您的時候,您告訴父皇,從不知有這本劄記之事,更不知您的女兒對皇上心懷怨懟。當然,衍之若是沒有記錯,貴妃娘娘仿佛與母親的書法老師是一人,都學的簪花小楷,自小,貴妃娘娘便崇拜母親,事事模仿母親,連一手字,都與母親有九成相似!”

“你……”

顧老太君聽到這裡,麵色怔鬆,她若是還不明白這件事情的緣由,便枉活這些年了。

這孩子,是她一手撫養,她向來覺得這孩子純善且又有些單純的過分了,但如今想來,卻是自己看走了眼。

可這孩子有這份心計,日後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在蕭衍之走入晉國公府大門之時,宮中皇帝手中,卻是收到了一封信,一封血書。

與此同時,伴隨著一個消息,明月自縊了。

血書之上,字字罄竹難書的控訴著顧貴妃的惡行,以明月家人作為要挾,讓她汙蔑已逝的主子。明月迫不得已依言撒謊,可到底愧對主子,日夜難安,最終選擇到地下與顧瑾芙賠罪,同時留下血書,向皇帝證明自己主子的清白。

皇帝一雙手,攥的緊緊,咬牙齧齒衝著宮人開口吩咐:“把顧瑾蓉給朕叫過來!”

與此同時,卻是又有宮人來報,蕭衍之回來了,此刻在門外求見。

皇帝心緒起伏,麵上滿是複雜,最終讓宮人請了蕭衍之進來。

蕭衍之似乎是剛從外頭趕路回來,他本就是身體虛弱,大傷除愈,又趕了這麼多的路,風塵仆仆,神色之間難掩疲色。

皇帝看到,原本還有一顆動搖的心,也軟了,他吩咐宮人搬了椅子過來,與蕭衍之坐下,然後又是溫聲開口道:“朕雖然讓你回來,但也沒催你,可是沒歇好!”

“無事,隻是剛趕回來便來見父皇,還沒梳洗過,卻是兒臣失禮了!”

蕭衍之說的一臉誠懇,也略帶著幾分不好意思。

皇帝心中更是柔軟,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蕭衍之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

但蕭衍之卻是輕聲開口問道:“父皇尋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皇帝聞言,麵上猶豫了一會兒,想了想,卻是拿出了顧貴妃給他的那本劄記。

蕭衍之神色疑惑接過,看了一眼皇帝,在皇帝的眼神示意下,翻開了那本劄記。

他一目十行,速度飛快的看完了那本劄記後,麵上神色越來越難看,他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身,跪倒在了地上,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你想和朕說什麼嗎?”

皇帝聲音淡淡的開口問了一句。

蕭衍之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訥訥道了一句:“兒臣無話可說。”

皇帝似乎也沒有料到蕭衍之竟然會是這個回答,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蕭衍之,最終隻是開口問了一句:“你……不替你母親辯解幾句?”

“兒臣無話可說。”

蕭衍之衝著皇帝磕了一個頭,而後卻是輕聲道:“兒臣……兒臣自小沒有見過母親,也不知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兒臣對於母親的認知,隻是從父皇和祖母處得知,兒臣一直以為母親是個溫柔、嫻淑的女子……”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顧衍之的聲音,顯然變得十分的艱澀。

他有些說不出話來。

最終,他衝著皇帝磕了個頭,輕聲道:“若這本劄記……兒臣代母親與父皇請罪。”

皇帝輕輕歎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伸手扶起了蕭衍之。

而在這個時候,宮外,卻是宮人稟告,顧貴妃到了。

皇帝微微點頭,示意宮人將顧貴妃請了進來。

而顧貴妃在走入的時候,也是沒有料到會看到蕭衍之。

她神色微微一怔,很快揚起了笑容,隻衝著蕭衍之溫聲道:“衍之回來了!”

說完這話,她還似乎是擔憂的看了一眼皇帝,仿佛是怕皇帝對蕭衍之做點什麼。

看著顧貴妃的神態,皇帝心中卻是不知什麼滋味。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隻是冷聲道:“貴妃,你可知,朕今日收到一封信!”

“信?”

顧貴妃麵上疑惑。

皇帝依然冷聲道:“對,一封信,一份絕筆信,一封血書,你要不要看看?”

“皇上在說什麼,臣妾不太懂。”

顧貴妃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麵上仍然撐著勉強的溫柔笑容,故作懵懂。

皇帝直接將那份血書,砸在了顧貴妃的臉上,指著她的鼻子,怒聲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顧貴妃被皇帝突然的舉動給弄懵了,她好半晌才回過頭來,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份血書。

剛剛展開,便是被濃重的血腥味兒弄得皺了眉頭,但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速度飛快的看過了那份信,麵上青白交加。

“皇上……臣妾……,這是汙蔑!”

顧貴妃急急辯解,“臣妾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臣妾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臣妾與皇上所言,都是真的,沒有半分虛言!”

“是嗎?”

皇帝冷笑看著顧貴妃,隻是咄咄逼人問道:“那這封東西,你如何解釋!”

顧貴妃眼神閃爍的看了一眼蕭衍之,卻是沒有說出,隻是訥訥開口道:“臣妾也不知,但皇上便是不信臣妾,也該相信那份劄記,上麵的字跡,皇上該是記得,是姐姐的!”

顧貴妃腦子一靈光,立刻抓住了最有利自己的一點,立刻與皇帝強調著。

而事實上,顧貴妃也難得腦子靈光,皇帝聽了她這個話,原本怒氣衝衝、興師問罪的態度一滯,的確,這劄記上麵的字跡,都是顧瑾芙的,這一點,根本無法辯解。

而顧貴妃見皇帝麵上神色鬆動,又連忙開口道:“這明月為何會如此,臣妾真的不知道,臣妾……臣妾待姐姐向來敬重,又如何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呢!皇上……皇上若是不信臣妾的話,也儘可找臣妾的母親,她是臣妾和姐姐的生身母親,是不會說謊的!”

顧貴妃此言一出,皇帝看了一眼蕭衍之,又看了一眼顧貴妃,最終麵色沉重,點了點頭。

原本皇帝一直不願去尋顧老太君,一方麵,是敬重顧老太君是長輩,又年事已高,不願尋這等事情來煩她,另一方麵則是,就像顧貴妃所言,顧老太君所言的話語,份量極重,幾乎就是蓋棺論定的真相了,無論顧老太君說什麼,他心中都有些難以接受。

但到了如今這一步,事情鬨得如此,真相究竟是何,必須得有一個交代。

皇帝輕輕歎了一口氣,讓宮人去宮外請了顧老太君進宮。

顧老太君進宮,自然不會這般快。

而等在禦書房裡的三人,顯得異常沉默。

顧貴妃麵上隻做著委屈,而蕭衍之,則是沉默。

皇帝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故而也隻是坐著,等著……

時間慢慢流逝,終於,門外宮人回稟,顧老太君來了。

皇帝起身,也算是迎接了。

顧老太君麵帶病容,走入禦書房的時候,眼神飛快的看了一眼顧貴妃與蕭衍之,而後則是恭恭敬敬的跪下身子,與皇帝行了一禮。

皇帝連忙伸手扶起,他看著顧老太君麵上的憔悴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嘴裡隻是道:“老太君身子可是不適,朕此番,勞累老太君了!”

“皇上嚴重了,老身隻是年紀大了,並沒有什麼關係。”

顧老太君被皇帝扶著坐在了椅子上,麵上完全是一副誠惶誠恐的神色。

而後,她又是看向皇帝,溫聲問道:“不知皇上匆忙召喚臣婦進宮,可是有什麼要事?”

“確有一事,需詢問老太君。”

皇帝沉聲開口說著,卻是將兩個物件都遞給了顧老太君,等著顧老太君麵色難堪的看完那兩個物件後,他開口問道:“老太君可否告訴朕,朕該相信哪個物件?”

顧老太君抬起頭,再次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蕭衍之,又看了一眼顯然已經是誌得意滿的顧貴妃。

最終她隻是閉上眼睛,麵上滿是悲哀道:“造孽啊!”

皇帝輕輕歎了一口氣,並沒有逼問。

但顧老太君在悲歎過後,隻是沉聲道:“臣婦……臣婦有罪,沒有教導好女兒!”

說著,她跪倒在了地上。

“老太君不必如此,朕沒有怪罪您的意思!”

皇帝歎了一口氣,示意蕭衍之上前攙扶。

顧老太君卻是沒有讓蕭衍之攙扶,隻是衝著皇帝磕了一個響頭,輕聲道:“芙兒自小懂事聽話,又是乖巧善良,臣婦萬萬不敢想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個時候,她與皇上相戀之時,臣婦察覺到了那孩子的不同,可她對皇上的愛戀,絕對是真真切切的,臣婦不敢想象她會有這樣的心思!”

“娘……”

顧貴妃沒料到顧老太君會說這麼一番話,心中有些忐忑不定,不覺出聲叫了下。

顧老太君沒有看她,皇帝卻是警告的看了一眼她。

顧老太君繼續闡述道:“兩個孩子,都是從臣婦肚子裡爬出來,由臣婦一手養大,臣婦自認對她們了解,卻不知,人心易變,竟是變得如此可怕,貴妃娘娘自小便仰慕長姐,臣妾……”

顧老太君有些說不出話來,最終隻是趴在地上,痛哭著說出了一句話:“芙兒與蓉兒自小跟隨同一位大師學習簪花小楷,蓉兒事事愛模仿芙兒,臣婦記得,蓉兒曾與臣婦炫耀,說自己能夠將芙兒的字跡,模仿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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