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王悅和荀灌拿著太上皇的詔書去朝歌搬救兵,
果然如他們所料,四大藩王雖然在朝歌集結了二十萬軍隊,足可碾壓京城六萬軍隊,但是四大藩王為了爭奪討伐軍元帥的位置,在朝歌爭執不休,加上大雪封路, 道路難行, 四大藩王皆按兵不動,討伐之日遙遙無期。
孫丞相其實已經和成都王司馬穎暗通款曲, 將來裡應外合,捧成都王上位, 隻是這種陰謀上不得台麵, 成都王手下的兵馬和齊王旗鼓相當,但不能把這個當做爭奪元帥名分的籌碼。
這時候, 王悅和荀灌將太上皇親筆所書的號令天下討伐逆賊司馬倫的詔書就成為誰是討伐軍領袖的關鍵。
為什麼王悅會在四大藩王中選中齊王司馬冏,而非其他三個實力旗鼓相當的藩王?
其實很簡單,是因為齊王司馬冏兵力雖強, 但是血統最弱。他的皇室血統和名分都不夠純正, 即使王悅和荀灌以琅琊王氏和潁川荀氏的名義支持他當了勤王領袖, 將來他掌控權柄, 也隻是當宰相而已, 想要謀朝篡位當皇帝, 無論皇室還是士族都不會承認。
齊王的父親是齊獻王司馬攸, 司馬攸從血統上和晉文帝司馬炎一樣, 都是司馬昭和妻子王皇後生的嫡子。
但是司馬攸後來被過繼到了無子的大伯父司馬師的名下,從家族傳承上,司馬攸已經不算是司馬昭的兒子了——司馬攸的兒子齊王司馬冏的皇室血統就更加稀薄。
所以,齊王司馬冏人如其名,他的身份就是很“囧”啊!當年取這個名字就預見了他的人生。
而被孫丞相看中的成都王司馬穎就不一樣了,司馬穎是晉文帝司馬炎的親兒子,排行十五,是太上皇的親弟弟。
由於成都王的皇室血統太過純正了,會減少將來篡位的阻力。這也是孫丞相選擇和成都王合作的主要原因,省事。
王悅和荀灌在大雪中趕路,三天後到達朝歌,將太上皇親筆詔書獻給最沒有名分的齊王。
齊王如獲至寶,詔書中點名要他召集天下藩王共討逆賊司馬倫,一下子定下了齊王討伐軍元帥的名分。
齊王大喜過望,召集三大藩王開會,詔書一出,三大藩王不得不服氣。
成都王司馬穎心想,完了完了,太上皇的勤王詔書都能傳到齊王手裡,可見京城形勢發生變化,孫丞相已經失勢,無力控製太上皇,我和孫丞相的盟約作廢。我大老遠跑一趟,卻要為齊王做嫁衣……
成都王口服心不服,太上皇啊,我是你親弟弟,齊王隻是旁支的堂弟,你為何把勤王詔書托付一個外人,卻對我這個親弟弟視而不見?
成都王司馬穎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於是開始挑刺,“這封詔書的筆跡和印章都沒有問題,但……太上皇的情況諸位都是知道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寫的文字是什麼意思,這真是太上皇的本意?”
齊王早有所料,他拍了拍手,“請兩位太上皇的使者出來和諸王認識一下。”
王悅和荀灌齊齊走進營帳。
王悅長的太好看了,他走進來的時候,仿佛帶著外頭的雪光,耀眼的令人目眩。
在這個全民崇尚美顏、美男備受追捧、顏值即正義的時代,相貌是最好的敲門磚。
而王悅顏值的“殺傷力”,已經不是敲門磚級彆了,他簡直就是個攻城錘,還沒開口,就征服了三個藩王。
王悅比荀灌年長,他先自我介紹,“琅琊王氏,紀丘侯世子,王悅。”
原來是琅琊王氏的麒麟子!這種神仙相貌,當之無愧!
荀灌施了一禮,“潁川荀氏,荀灌。”
居然是荀家灌娘!荀家那個當男孩子養的武學天才少女!
王悅和荀灌都是各自家族最出眾的晚輩,他們的出現代表著占據朝廷半壁江山的琅琊王氏和潁川荀氏的意見。
表示齊王已經得到士族的認可,這比太上皇的詔書更加重要!
這下連成都王司馬穎都挑不出毛病了——他不想和琅琊王氏與潁川荀氏為敵,於是乎三大藩王紛紛說道:“久仰大名,兩位請坐下說話。”
王悅和荀灌你一言我一語,哄住了四大藩王。
王悅工於心計,除了忽悠四大藩王,他還私底下找齊王密談,慫恿齊王快點出兵:“如今逆賊司馬倫知道諸位藩王在朝歌集結二十萬軍隊勤王,他狗急跳牆,欲對太上皇不利。如果太上皇被害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太上皇已經絕嗣,沒有兒子,按照繼承順序,兄死弟繼,成都王司馬穎是太上皇的親弟弟,又參與勤王,他最有資格當皇帝。”
“如此一來,齊王殿下雖身為討伐軍元帥,卻因血統和名分不夠,而為成都王做‘龍袍’,豈不是白跑一趟?殿下,請早日決斷啊。”
齊王司馬冏一聽,有道理啊!他大老遠冒著風雪跑到朝歌為了什麼?由於尷尬的出身和血統,他不敢奢望當皇帝,但是宰相之位總該沒問題吧。
但是如果成都王當了皇帝,就沒他齊王什麼事情了,宰相之位想都不用想,隻能老老實實回到藩地,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活。
齊王拍案而起,“我決定了,今天就拔營出兵,趕往洛陽除奸伐惡!”
齊王有了詔書加持,一呼百應,討伐軍踏著積雪往洛陽行軍。
討伐軍兵臨城下,而此時守城的中護軍大多數都被孫秀召集到金墉城附近圍堵嵇侍中和劉琨、殺太上皇去了,防守空虛。
天時地利人和,討伐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城門,長驅直入,王悅和荀灌掛念關在金墉城裡的太上皇和太後,直接帶著一隊騎兵趕到京城西北部,正好看見嵇侍中和兩百死士與孫秀指揮中護軍交戰,以及率部突圍的太子詹事劉琨。
雖然亂軍之中沒有看到太上皇和太後,但是孫丞相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圍剿劉琨和嵇侍中,王悅和荀灌對視一眼,分兵各自帶著一隊人馬分彆解救嵇侍中和劉琨。
而不遠處的皇宮大夏門城牆的瞭望塔上,打扮成中領軍的清河,劉曜,還有潘美人正好看到三軍混戰這一幕。
“快看!那是勤王的旗幟!”清河興奮的指著西北方向,“王悅和荀灌終於把討伐軍帶到洛陽了!”
潘美人大喜,“太後和太上皇有救了!”
隻有劉曜沉默不語,死死盯著三軍混戰的戰局,他是行伍之人,有著軍人的直覺,發現三軍雖然混戰,但是戰鬥的中心始終圍繞著一個點,為了爭奪這個點,三方軍隊都使出了全力,戰鬥因而處於膠著狀態。
然而從地形來看,這個點並不是什麼戰略要地,那麼,三方軍隊爭奪的應該是某個重要的東西……或者是人!
什麼人如此重要?
恍若一道閃電劈在夜空,劉曜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握緊武器,對潘美人說道:“速速送我出城——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