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上台的東海王司馬越連夜起兵,控製住了五萬中護軍,把皇太弟留守在洛陽的盧誌給趕走了。
東海王這次起事勤王十分順利,一來是因皇太弟去了鄴城平亂,帶走核心主力。二來是因皇太弟出爾反爾虐殺長沙王、廢無辜羊皇後,導致洛陽城士族開始“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士族大量流失,離開洛陽城。
人口和財富持續不斷的“失血”,皇太弟不得民心,不得士族支持,雖在洛陽還有五萬中護軍,但是這些中護軍處於“有奶就是娘”的狀態,誰給他們發軍餉,就效忠誰。
大司馬輪流做,今天到我家。東海王司馬懿瞅準時機下手,幾乎兵不血刃,輕鬆的控製住了洛陽城。
既然是“勤王”,目標直指皇太弟,那麼皇太弟頒布的政令就應該全部廢除,不算數,所以,出自政治利益考慮,東海王司馬越必須恢複羊獻容的皇後之位。
當時嵇侍中和郗鑒半夜正打算把皇帝弄出宮去,半路卻殺出個一個東海王司馬越,離宮計劃胎死腹中。
邙山下,清河聽說洛陽城再次宮變,立刻要母親快走,她再想辦法救父皇,但是羊獻容不肯走,“若被人發現我從金墉城離開,這是畏罪潛逃,恐怕對你父皇不利,我要回去。”
清河著急了,勸母親,“能走一個是一個,天知道下一次機會要等到什麼時候。”
羊獻容拔出防身的短刃抵住自己的脖子,“讓我回去,我和父皇結為夫妻,就應該同生共死,豈可獨自偷生?現在局勢混亂,他需要我。”
這下連河東公主都站在羊獻容這邊——司馬衷是她親爹啊。她還沒有偉大到為了羊獻容放棄皇帝。
河東公主吩咐“奶娘”孫會,“我們帶著皇後回金墉城。”
就這樣,羊獻容是怎麼出來的,就怎麼回到金墉城。
不過,她在金墉城裡暖席都沒有坐熱乎呢,皇帝就在嵇侍中的陪同來到金墉城門口,接羊獻容回宮,夫妻團聚。
羊獻容被複立為皇後,潘美人捧著皇後的衣服首飾走進金墉城。
進去的時候是初夏,時隔三個月,出來的時候楓葉滿地,恍如隔世。
皇帝已經不記得羊獻容了,看著妻子出來,向他行禮,他緊張的靠在嵇侍中身邊,“這個仙女是誰啊?”
彆說三個月沒見的羊獻容了,現在皇帝有時候都不認識清河這個女兒,唯一沒有忘記的人就是嵇侍中。
嵇侍中耐心解釋:“皇上的妻子,大晉羊皇後。”
皇帝雖癡傻,還曉得美醜,“我娶了仙女?”
這下久彆真的成了新婚,嵇侍中哭笑不得,“是的,陛下有福,娶了仙女為妻。”
皇帝笑嘻嘻的拉著羊獻容的手,“仙女,我們回宮去。”
帝後登上牛車,皇帝還是不肯放手,“仙女會飛,放了你就飛走了。”
羊獻容看著越來越癡傻的丈夫,將熱淚逼退,她熟悉的哄著他,將兩人的衣帶綁在一起,“牽手多累人,綁著就不能飛了。”
皇帝高興得拍手,“真是哦,就像風箏一樣,隻要綁住了,飛到天上也能拉回來,仙女又漂亮,又聰明,我好喜歡你。”
司馬家的人,恐怕隻有司馬衷一個人能夠擁有這種發自內心的微笑,純真的眼神恍若孩童。
羊獻容感歎,在這亂世,身為白癡。是禍還是福呢?司馬家的男人們,互相殘殺、征戰討伐,所爭奪的東西剛剛到手,就立刻消失,他們活的開心嗎?
還不如一個傻子。
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宮,羊獻容上一次被偽帝司馬倫送去金墉城時不算是“廢後”,因為她被封了太後,從輩分和地位上講,皇後變太後,算是一種“升職”,這一次是實打實的廢後,從羊皇後變成羊庶人,三個月後,又從羊庶人變成羊皇後。
一家再次團聚,東海王司馬越為了表示對皇室的恭敬,特意為複立的羊皇後舉辦了盛大的家宴。
隻是除了傻皇帝,皇室一家四口都笑不出來,處於冷場狀態。
去江南遠走高飛的計劃破滅,離自由隻差一步,就成了如夢幻泡影,清河低頭看著案幾上果品菜肴,筷子都沒動。
皇帝指著清河,“那個皺著眉頭的女孩是誰?”
羊獻容,“清河公主,我們的女兒。”
皇帝好像記起來了,走到清河身邊,“你怎麼不高興?”
清河努力扯出一張笑臉,“我沒有不高興。”
“笑的太僵。”皇帝雙手捧著清河的臉,輕輕揉搓,“秋天天氣變涼了,你的臉被冷風吹僵了,我給你暖一暖就好。”
清河一顆憋屈不甘的心啊,就這樣被父親給揉化了。
一旁河東看著眼熱,道:“父皇,我也要。”
皇帝一驚,“你又是誰?”
河東公主鼓著腮幫子,“我也是你女兒啊。”
皇帝看看白皙修長的清河,又看看黑短的河東,“是嗎?你們姐妹長的不像啊?”
河東公主又氣又嫉,“因為我們不是一個娘生。”
皇帝更好奇了,“你娘是誰?她人呢?”
“她死——”
一旁服侍的“奶娘”孫會捂住河東公主的嘴巴。這個時候了,就不要刺激皇帝,忘了最好。
河東公主生了一肚子悶氣,清河反而紓解了不少了,接受了目前混亂殘酷的現實——不接受又如何?還能真的上天飛到江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