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醒來的時候,還不停的咳嗆,想把毒酒吐出來。這種糟心日子,朕熬了快兩年了,朕實在熬不下去啊,再這樣下去,朕要被逼瘋了!”
“朕愁啊,這兩年頭發落了一大半,連簪子都簪不住了。”永嘉帝大吐苦水,“先帝天生腦殘,像個孩子,無知者無畏,所以從來不怕,不會做噩夢,他能夠當幾十年的傀儡皇帝,隨意被人操縱擺弄都無所謂,他並不曉得危險,公主有所不知,朕有的時候,真的很羨慕大哥,朕也想變成一個傻子。”
永嘉帝說到傷心處,都落下來了,“但是朕不是傻子,要終結噩夢,就必須推翻東海王。朕也知道有亡國的危險,但這次東海王帶著全軍出征,洛陽防守空虛,朕若不在這個時候出手,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永嘉帝一番述說,清河倒有些同情他了,傀儡皇帝不是一般人能乾的,父皇幸虧是個傻子,才能熬過幾十年傀儡時光,在楊太後、皇後賈南風、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皇太弟司馬穎等等實權人物的控製下渡過一生,最後還得以善終,在安謐中去世。
癡傻是父皇的不幸,也是父皇的幸運。
清河問道:“皇上打算如何收拾這個亂攤子?如今洛陽城的車馬都被搶購一空,但凡能夠走的動的,都跑了,皇上大權在握,君臨天下,麵對一座空城,還有何意義?”
永嘉帝能怎麼辦?他隻能強迫自己樂觀,“朕的討伐書一出,一定有忠臣誅殺東海王,我在討伐書已經寫清楚了,隻誅首惡東海王,其餘人等既往不咎。東海王一死,朕的大將軍苟郗立刻接管其軍隊,苟郗善戰,多次和匈奴人交手,少有敗績,隻要苟郗擊退了匈奴大軍,洛陽城轉危為安,逃走的百姓們會重新回到洛陽。”
永嘉帝雙目熠熠生輝,自己成功欺騙了自己,“洛陽城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兵臨城下的危機,上一次成都王司馬穎包圍洛陽,洛陽城鬨饑荒,不也很快恢複生機了嗎?”
麵對盲目樂觀的永嘉帝,清河知道二十四皇叔已經在重壓之下心理扭曲、被害妄想,病得不輕了,無論她如何勸說,永嘉帝都確定東海王要害死他、廢了他。勢必要除掉東海王,至於國家危難,早就拋到腦後了。
永嘉帝是這種如果我搶不到最大的勺子,寧可將整鍋粥都摔碎的自私鬼。
大晉真的要完了。
清河深吸一口氣,不再和永嘉帝爭執,她沒有回弘訓宮,而是圍著皇宮走了一遍,各個宮殿,巷子,來到華林園。
清河打開了飼養珍禽的籠子,把所有飛鳥都放出去了,隻有兩隻五彩雉雞從蛋殼裡出來就在皇宮生存,縱使出了籠子,它們也隻是在華林園裡轉悠著,並沒有飛出去的想法。
清河拿它們沒辦法,“匈奴軍攻進皇宮時,你們千萬要躲好,不要被人捉去吃了。如今我自身難保,你們自己保重。”
河東公主進宮了,把公主府裡的人全都帶進來,和清河住在一起,“現在外麵很亂,皇上和東海王在匈奴兵臨城下時撕破臉,人心惶惶,能走的都走了,還有打劫的,不太平,我的公主府也不安全了。”
清河沒想到才一個上午,洛陽城就亂成這個樣子,連忙吩咐宮人,“快去永康裡告訴紀丘子夫人,要她趕緊離開洛陽,會江南去。”
琅琊王氏的族長、大司徒王衍,還有王悅等人全部跟著東海王出征,因而家族的五百部曲私兵也跟著一起,他們的任務是在戰場上保護王氏家族成員。
如此一來永康裡的曹淑就無人保護了,隻有幾個家仆。
“我來了。”說曹淑曹淑到。
曹淑隻是卷了個小包袱,帶著僅有的幾個仆人就到了宮裡,珍貴的金銀細軟書籍等物都藏到家裡地下密室裡保管著,“我帶了摳門戎家梨樹的種子,將來無論去了那裡,撒上種子,發芽生長,過個幾年,就能開花結果,又是一顆好吃的梨樹。”
到了這個地步,曹淑依然對未來充滿希望。
羊獻容在亡夫靈位前祈禱完畢,也回到弘訓宮,見河東公主和曹淑進宮,很是著急,說道:“你們進宮作甚?進來容易出去難,宮裡現在都是永嘉帝的人,你們應該喬裝普通人帶著家丁們出城,去江南建業啊。你們現在進來了,永嘉帝不會放你們出去的。”
河東公主是個急脾氣,說道:“我那裡都不去,我是大晉公主,國家亡了,我有何臉麵活下去,我來就是為了赴死的——我是皇家的人,我要死在宮裡,不能死在宮外。”
羊獻容說道:“孫會和阿豚還在江南等你。”
河東公主倔強的很,“我當初要他們父女離開洛陽,就是打定了生離,永世不見的想法。我是大晉公主,我不能死在外頭的,我臨死前也要守著父皇母後的靈位。”
河東公主指著曹淑,“紀丘子夫人什麼不乘亂跑去江南?她不是我們司馬家的人,她才不應該進宮呢”
曹淑其實是為了清河,清河是她女兒啊,她如何拋開女兒獨自逃生?何況王悅在前線生死未卜。
曹淑說道:“我要留在洛陽等我兒子王悅的消息,外麵太亂了,宮裡相對安全。”
曹淑和河東公主,個個都倔強執著,羊獻容曉得勸也無用——永嘉帝掌控皇宮,她們誰都出不去了,該怎麼辦?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