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完了睫毛,王悅的胳膊發麻了,清河的腦袋看似不大,還挺重的,這小腦袋裡到底藏了多少事情?
她什麼時候能夠記起我們在洛陽戰火紛飛時的愛情呢?
驀地,她的睫毛,彎了嘴角,毫無預兆的對他笑,不知夢到了什麼。
這中夢中一笑,輕易而舉的將他所有克製冷靜自持全部擊碎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櫻桃唇上,不管那麼多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就是要親吻她。
另一個王悅問他:把她嚇醒了怎麼辦?
王悅:直接對她說,我要當她的駙馬。要對得起這張臉,長成這樣,一定有原因的,不要辜負這張臉。
王悅附身親過去。
“哥……不……不好了!夫人殺……殺出去了。”包子臉男童邁著小短腿噔噔瞪踩著竹橋跑過來。
清河立刻驚醒,猛地坐起來,見一個男童衝進涼亭,撲到王悅懷裡,抱著他的大腿,“哥……大哥快走。”
王悅把他抱到竹亭桌子上坐下,“羲之,不要慌,慢慢說。”
正是王悅的堂弟王羲之,母親是以書法聞名於世衛夫人的親妹妹衛氏,很早就去世了,父親王曠在衣冠南渡時下落不明,據說是戰死了,王羲之失去雙親,成為孤兒,巨大的打擊之下,年幼的王羲之開始變得口吃,由族長王導撫養。
王羲之寄人籬下,性格孤僻古怪,唯有和堂哥王悅的關係尚可,他在家裡聽下人們說曹淑拿著刀去殺王導的外室去了,王羲之年紀小,聽風就是雨,覺得曹淑太衝動了,但他隻是這個家裡的客人而已,人言微輕,說話不管用,於是連忙跑出來叫堂兄王悅處理此事。
王羲之越是著急,就越口吃、越是說不清楚,“夫夫……夫人要要殺外外……外室桃……桃葉渡。”
說了好幾遍,才勉強說出曹淑和雷姨娘帶著五十幾個人,其中有人還帶著刀,趕到桃葉渡外室家中去。
王悅一聽,連忙衝趕去阻止,清河聽王羲之說曹淑要殺人,放心不下,也跟著去。
王悅命王羲之留在婁湖彆院,“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你那裡都不準去。”
清河和王悅坐上一艘雙帆的快船,還有六個船工劃船,快船就像一支箭,趕往桃葉渡。
清河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以你母親的性格和你父親的地位……並不是那種會置外室的人。”
曹淑不在乎王導有幾個女人,以王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喜歡的女人納為妾室,為何要放在外頭呢?
王悅也是一臉迷惑,“我和公主想的一樣,我母親並不是那種拈酸吃醋的人,我父親也非孟浪無禮之人,去看看才知道。”
曹淑雷姨娘、王悅清河分彆趕到桃葉渡時,在台城廣陽門的中書監衙門裡,王導得到了家仆的傳信,當即放下案牘上堆積如山的文書,坐著牛車,前往桃葉渡。
大熱的天,王導不顧火爐般的太陽,命車夫拆下牛車的板壁和頂棚,以減輕車的重量,讓牛車跑得快一些。
不僅如此,王導還嫌車夫趕車太慢,就和車夫一左一右坐在車轅子上,揮著手中的麈尾,猛地抽打牛背,催促牛快點跑。
台城廣陽門外兩排房子全部都是大晉各部的辦公官邸,官員們紛紛跑出去沿街圍觀丞相王導如此狼狽的一幕,紛紛咋舌,八卦之魂燃燒起來了,紛紛交換眼神:王丞相這是要乾什麼?
王導瘋狂趕路,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曹淑的牛車即將到達外室宅邸時,王導用麈尾拍著馬牛車攔截了夫人的馬車。
幾乎同時,王悅清河也趕到此處。
眾人麵麵相覷,王悅和戴著一頂從頭遮住腳背的黑紗帷帽的清河站到了曹淑這邊。
王導氣喘籲籲,揮汗如雨,“簡直胡鬨!你們快回去!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曹淑看著王導不顧一國丞相的體麵、一路趕著牛車來維護外室的樣子,冷笑道:“不如你告訴我,你覺得我們想的是那樣?”
王悅上前,站在父母中間說和,“父親,您一路趕來,招搖過市,恐怕到了晚上,全建康城的人都知道母親和父親的矛盾,既然如此,不如把話說開,這裡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導見事已至此,彆無他法,說道:“你們隨我進來,雷姨娘和其他人都留下。”
曹淑王悅清河跟著王導走進宅院。
曹淑好奇的打量宅子,“這外室好大的麵子啊,不出來迎接主母,這是要我去拜見她不成?”
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高鼻深目,明顯是個胡姬的女子緩緩走來,見到眾人,包括王導,也隻是點頭示意,沒有對任何人行禮。
出乎眾人意料,這個女子美則美矣,充滿異國風情,但比起羊獻容這種傾國傾城的女人是遠遠不及的,而且此女看起來年紀和曹淑差不多,並不是大家猜測的那樣鮮嫩可人的少女。
清河心道:王導的口味……還挺特彆。
丈夫怎麼找個了半老徐娘?曹淑心中疑問更多,還沒顧得上發火。
王悅細看此女的相貌,覺得似曾相識,再聯合父親的態度、此女莫名的傲氣、宮廷台城的各種秘聞,頓時腦子裡閃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王悅附耳問父親,“她……是太子的生母荀氏?”
太子司馬紹的生母是宮人荀氏,鮮卑人,在太興帝還是琅琊王時,生下長子司馬紹和次子司馬裒,被無子的琅琊王妃虞孟母(姓虞叫做孟母)所不容,荀氏被逐出王府,還被虞孟母強行改嫁給一個姓馬的男人,以徹底斬斷荀氏回到王府的可能。不過,聽說荀氏改嫁後很快成了寡婦,落得個克夫之名,然後不知被虞孟母趕到那裡去了,再也沒有音訊,聽說已經被虞孟母害死了。
這個外室的相貌是鮮卑人,而且和太子司馬紹有幾分相似。
王導一副“果然是我英明神武聰明絕頂才貌雙全又乖巧的寶貝兒子”的表情看著王悅,重重點頭:“是的。”
這時,從屋裡頭跑出來三個小男孩,最小的剛會走,像個小鴨子,最大的剛到王悅的膝蓋,不超過三歲。
王悅又問父親,“這三個孩子是誰的?”
王導說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