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寵妾宋褘吹著笛子,王敦用一炳玉如意敲擊著水晶唾壺, 唱著他最愛的一曲曹操的《龜雖壽》:
“神龜雖壽, 猶有竟時。騰蛇乘霧, 終為土灰。老驥伏櫪, 誌在千裡;烈士暮年, 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 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王敦且歌且舞,如意敲擊著水晶唾壺的力量越來越大,由於經常敲擊,唾壺邊緣都已經出現鋸齒狀的裂痕, 一片片晶瑩的水晶碎片如碎屑般落在席上。
王敦崇拜曹操,最欣賞他這首《龜雖壽》, 每每唱到“老驥伏櫪,誌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時,情緒都會激動,水晶唾壺幾乎要受不住敲擊的力道, 發出一陣陣哀鳴。
久而久之, “擊缺唾壺”也成為一句成語, 形容人們對某部文學作品的喜愛, 或者不得誌的憤懣之情。
各位看官要問了, 王敦都身為宰相,還叫不得誌?
那當然了,越是有,就越是說自己沒有——這不是謙虛,因為人的**是永無止境的,擁有的越多,想要的越多,永不滿足。
王敦和後世“不知妻美劉XX”,“悔創阿裡馬X”,以及“一無所有王XX”一樣。想要更多的美人、更多的事業、更多的金錢來填平**。他們所說的不得誌,和我們普通人的不得誌是兩個概念。
在彆人看來,王敦君權相權在握,位極人臣,風光無比,但是在王敦看來,還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用“擊缺唾壺”來表達不滿,因為他的偶像是曹操。
目前他的權力和曹操當年一樣了,可是滿朝文武,尤其是士族卻多有不服,皇帝也不聽他的話,而且中間還有堂兄王導與他暗地裡抗衡較勁,怎麼辦?
王敦一遍遍的唱著《龜雖壽》,洗腦循環。
王敦不停,宋褘的笛聲就不敢停,直到王敦手中的玉如意把玉唾壺的瓶口擊碎了,哐當一聲破音,王敦才停手。
宋褘放下笛子,給王敦斟酒,王敦唱的口渴了,揚起脖子滿飲此杯。
宋褘又倒酒,如此三杯,王敦才停下,宋褘拿起笛子,“丞相累了,妾吹一曲,為丞相解憂。”
笛聲悠揚,竟是以前沒聽過的,一曲終了,王敦問:“你吹得什麼曲子?”
宋褘說道:“無名,乃是妾無意中聽到的江南俚曲,做了些改編。”
看著傾世紅顏,王敦不僅感慨,“昔日曹操為帳中美人建了銅雀台,多少歌姬舞姬在台上獻藝。改日我為你建一座銅雀台,如何?”
宋褘佯裝吃醋,“銅雀台攬擴天下美人,丞相是嫌棄妾年老色衰了麼?”
王敦將美人攬在懷中,“不,我的銅雀台隻為你一個人而建。”
美人在懷,又喝了酒,王敦雖老,卻尚能那啥,自是一番**,一枝梨花壓海棠。
之後,梨花問海棠:“聽說你最近和烏衣巷那邊慢慢開始走動起來了?”
海棠臉頰微紅,尚有餘韻,“曹夫人下帖子請妾身,妾身豈敢不去?每一次赴宴,曹夫人總是明裡暗裡敲打妾,要妾守本分,不可僭越等等,妾身出身低微,且她又是長輩,妾不敢說什麼,隻有聽的份。”
王敦聽了,不禁有些惱火,“曹淑向來就是這個脾氣,她見王導最近被我壓著,心中不滿,不敢把我怎麼樣,就拿你撒氣。你莫要傷心,我明日為你請封誥命,她是縣公夫人,我也為你請封一個縣公夫人,看她能拿你如何。”
王敦是武昌郡公,他的原配是襄城公主,自是不用追封什麼郡公夫人,縣公比郡公低一個等級,封一個受寵的側室做縣公夫人不算過分。
宋褘感激涕零:“多謝丞相,可是妾出身卑微,那裡敢和曹夫人平起平坐。”
“出身不要緊,皇上的生母豫章郡君也是奴婢出身。”王敦道:“我的女人,誰敢輕視?將來我若實現了誌向,曹夫人也要對你卑躬屈膝。”
王敦想成為曹操這樣奠定新朝基業的千古梟雄。
次日,王敦果然為宋褘請封縣公夫人,太寧帝一看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遂同意了,要庾皇後給了宋瑋封號和與誥命匹配的衣服首飾等等,送到宰相府。
宋褘領旨,穿戴誥命品級衣服首飾,進台城謝恩。
誥命夫人要去皇後的未央宮,外命婦有資格乘坐牛車進宮的隻有一個人——王導的夫人曹淑。所以宋褘進入台城後,下了車,在宮女的帶領下往未央宮方向步行。
一陣風氣,又飄起了秋雨,宮女連忙帶著宋褘去附近宮殿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