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顧命大臣,還沒開始托孤,就有一個帶著美人出動出局,剩下七個大臣都不知說啥好。
接連死了兩個男人,宋褘背負禍國妖姬之名,太寧帝最不放心的就是她,阮鹹是作為士族領袖和音樂大師,又不歧視宋褘出身,宋褘終生有靠,太寧帝了結一樁心事,精神霎時都好多了。
太寧帝開始托孤,“太子年幼,隻有五歲,離不開母親,庾皇後出身名門,賢良淑德,朕死之後,庾皇後為攝政太後,直至太子十四歲加冠禮成年為止。”
庾皇後攝政在七位大臣的預料之中,因為太子什麼都不懂,看不懂奏疏,如何料理國事?且庾皇後為太寧帝生下兩子三女,宮中沒有庶子,庾皇後定會一心一意輔佐太子,守住皇位。
“庾亮掌管中護軍,保衛建康城,兼任中書令,管中書省。”
“陸曄掌管中領軍,保衛台城。”
“其餘五位大臣,各司其職,齊心協力輔佐太子。”
連老狐狸王導都暗讚太寧帝的安排實在太絕了,庾亮是外戚,太子的舅舅,庾皇後攝政,當然心裡向著親哥哥庾亮,以保住皇位,所以庾亮掌管中護軍,保護都城。
但是負責保護台城皇宮的中領軍必須交給和庾亮沒有一點關係的陸曄,以防止外戚勢力過大,對皇權造成威脅。
安排好後事,太寧帝歎道“人總是要死的,朕不難過。隻是最近總想起當年和貞世子王悅去中原迎接湣懷二帝的場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朕發誓登基之後,定要收複中原,統一南北,可惜朕壽命已儘,大限將至,這個目標無法完成了,但是太子還年幼,將來繼位之後,皇後和七位大臣互為唇齒,共輔大晉江山社稷。”
七人齊齊跪下,行跪拜大禮。
太寧帝又道“朕死之後,葬禮從簡,素衣入棺,不要弄什麼金縷玉衣裝裹陪葬,不要鋪張。”
交代完身後事,中書省官員將太寧帝的話記下,寫成詔書,蓋上國璽,將來就是皇帝遺詔。
眾人退下,太寧帝昏昏欲睡,也不知過了幾時,聽見庾皇後說道“皇上,王悅和清河公主來了。”
太寧帝掙紮著起來,說道“你把嶽兒帶來。”
司馬嶽是二皇子,今年隻有四歲,封琅琊王。
庾皇後不解其意,說道“二郎已睡熟了。”
太寧帝說道“把他抱過來。”
庾皇後隻得照做。
清河和王悅來到紫光殿時,看到太寧帝已經披衣起床,龍床上有個小男童睡的正香,小臉紅撲撲的。
太寧帝瘦了,弱不勝衣,肩胛骨都從衣服裡凸出來,他還要去迎接,被王悅扶著坐下,看著兩人疑惑的目光,太寧帝笑道“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宮裡都是自己人,皇後賢惠。也和宋褘無關,朕雖寵她,卻並沒有放縱自己,像傳聞那樣和她夜夜笙歌。朕每天國家大事都忙不過來,累了乏了,隻有宋褘吹笛舞蹈給朕解乏,朕擔心死後她在後宮被冷落欺負,就將她賜給阮孚,他們都喜歡音樂,誌同道合,這朵鮮花,懂得欣賞她的人才是良人,不會把她視為玩物。”
太寧帝指著東宮方向,“太子托付給了庾皇後和七位顧命大臣,有皇後坐鎮,七個大臣互相支持掣肘,等太子滿了十四歲親政,這七位大臣的年歲也將至。”
太寧帝連年齡都算進去了,即使將來這七個大臣有了不臣之心,也是無用,因為老天爺把他們收回去。
太寧帝磨蹭著二兒子的小臉,“一切安排妥當,朕可以走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琅琊王,琅琊王是我們這一支脈的封號,本來是封給世子的,豈料父皇成了皇帝,世子變太子,琅琊王的封號就給了他。將來皇後成為攝政太後,一心撲在太子身上,朕擔心琅琊王被忽視,被人引向歧途。”
“朕就想到你們賢伉儷,你們四處遊曆,請把琅琊王帶走,駙馬曾經是朕的太子友,教朕不少東西,朕相信在駙馬公主的耳濡目染之下,將來定是個賢王。”
清河王悅一聽,大驚失色。
清河畢竟是在宮廷打磨多年的過來人,嗅出一絲不對勁,“皇上,您說實話,這宮裡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否則也做不出把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裡的事情。”
兩個兒子,一個當皇帝,一個跟我們出去遊曆,遠離台城。
王悅比較委婉警覺,他四處打量,用手指蘸水,在案幾上寫字“有內鬼?”
哈哈!太寧帝大笑道“公主何出此言,怎麼可能!朕可不是以前的大晉曆代傀儡帝王,朕是打敗過王敦的人,有皇權在手,誰敢不服?朕隻是最近回顧曆史,每個皇帝臨終前都做下自以為最周全的安排,可是新帝繼位、尤其是幼帝繼位時沒有幾個是風平浪靜的。”
“朕就想,反正你們夫妻長期雲遊在外,不再過問朝政,你們好不容易走了,朕怎麼好意思把你們又拖進旋渦?乾脆把琅琊王托付給你們,天有不測風雲,將來即使有巨變,朕至少能夠保住琅琊王這個火種。這才是朕最最周全的安排。”
真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那個在王悅“葬禮”上學雞叫的中二皇帝動起腦子來,心思縝密,算無遺策,明裡暗裡的遺詔安排的□□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