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是我兒子。”
江錦芬在餐桌上大做文章的妙妙,當時並沒有人接茬，搞得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顧思語雖然有好奇,卻也隻字不提，沒想到等兩人上車之後，男人主動坦白了。
顧思語一愣,之後倒是鬆了一口氣。
“你很慶幸？”
“當然了。江女士已經兩次提到妙妙了，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我還以為妙妙是江先生心頭的朱砂痣、白月光,糾葛多年都求而不得,所以隻能找我來領證,然後帶到妙妙麵前耀武揚威,讓她幡然醒悟，來個追夫火葬場什麼的。”
顧思語立刻點頭，當場給他編了個小故事。
男人滿臉都是一言難儘的表情,隻是看著她並不說話。
“不會被我說中了吧？”顧思語頭皮一麻，“這可不行啊，你要真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我可得跑路了。”
“怎麼，你演不了？”他好整以暇地追問一句。
“你不能懷疑我的演技，演當然是沒問題,但是風險極大。按照各種套路，我這種角色就是你們愛情路上的絆腳石,等以後你倆修成正果了，我就會承受相當大的報複，要麼坐牢要麼慘死。”顧思語一本正經地和他探討著，像是在說什麼學術研究報告一樣。
“我認真的,你不要不說話，我害怕。”
她說了一長串，結果身邊的人並不給反饋，這讓她心裡沒底。
“放心吧，沒有白月光，也沒有朱砂痣，更不會讓你當絆腳石。”江聞燁輕輕笑開了，語氣輕柔地做保證。
顧思語重新靠回了椅背上，閒聊一般地詢問：“我以後會見到妙妙嗎？要跟應對老宅的人一樣去氣他嗎？”
江聞燁沉默，顯然這一句把他給問住了。
顧思語立刻明白過來，打了個響指：“我懂了，您和我領證想要辦成的某件事情，與妙妙無關，所以一般不會牽扯到他，對不對？”
男人偏頭，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
不得不說顧思語真的很聰明，在察言觀色上簡直一絕，他隻是遲疑片刻，她就能摸透他的心思，難怪當初第一次見麵，她哭著抓住他的手時，他就決定留下傾聽她的哭訴。
雖然丟下一個重要會議不去，聽一個陌生女人的痛哭，完全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情。
在聽完之後，他就沒能離開，反而另開新包廂，和她來了一次長談，等打開門的時候，他已經手拿一份簽好的合約。
“妙妙的性格不是尋常意義上的討喜，他也比一般孩子要讓人費神，比較特立獨行。”江聞燁斟酌著語氣，顯然他儘量詳細地描述兒子的性格，但又不想說得太過。
顧思語光聽這一句話，心裡就有數了。
這個妙妙恐怕不是一般的難搞，否則不可能讓江錦芬三番兩次提到，想要作為對付她的籌碼。
“妙妙是他的小名嗎？”顧思語好奇地問道。
“是。”男人頓了頓：“這名字是他自己選的。他從小就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不太合群。”
顧思語一驚，她聽到“妙妙”兩個字的時候，直覺這是個女人的名字，所以才會聯想到江聞燁的白月光，可是當得知是江聞燁兒子的名字時，又覺得江家人的確不靠譜，竟然給男孩子用這個名字。
可是現在聽江聞燁說，這是人家自己選的。
再結合江聞燁描述的性格，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的腦海裡誕生。
一個自己選擇用“妙妙”當小名的男孩子，從小就與眾不同，特立獨行，會不會不是他難搞，而是他走向另一個層麵，比如性格靦腆？內心比較纖細敏感？
說得更加直白點，與其說他像個尋常意義上的男孩子，更偏向於尋常女孩兒的性格特征？
“江先生，妙妙他平時是不是喜歡安靜和獨處？”
“是。”
“他小時候喜歡紮小辮兒嗎？”
“紮的，他一直留長頭發，直到上小學的時候才剪掉，不過不是因為喜歡。”
“那他喜歡粉色嗎？”
江聞燁一怔，他敏銳地發現顧思語對妙妙的好奇心大增，相比於之前那個他不說她就不問的態度，現在反而主動探尋起來。
“小時候好像喜歡過，現在應該喜歡暗色，衣服全是黑白灰。”
“怎麼了？”他忍不住追問。
“沒什麼沒什麼，我隻是在想，萬一以後要是不小心偶遇了，要拿什麼態度對待他，我差不多心裡有數了。”顧思語連連擺手，隻是臉上那抹興味的表情，怎麼都壓製不住。
她雖然隻問了三個問題，但是也更增加了心裡那個猜測。
江妙妙大概率是個內心粉色的男孩子，雖說不能有性彆刻板化，男孩子也可以文靜嬌氣，不過畢竟和尋常印象裡的男生不一樣，又在江家那種複雜的成長環境，說不定還會封閉自己。
“真的沒什麼？”江聞燁不信，總覺得她的表情怪怪的。
“真的，我剛剛隻是想到錄節目的一件趣事，現在已經恢複了。”她邊說邊調整自己，演員的專業素養，讓她一秒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變得嚴肅正經。
隻是心裡更加好奇了。
哎，警告過自己無數次，哪怕知道江家是個瓜田，也不要對甲方的過往產生太多好奇心，一旦過多探究就容易越界，找一個如此對胃口的合作方，很不容易。
但是江家也太精彩了吧。
“我覺得你和妙妙暫時還是不要見麵的好，等兩個月後再說。”
“不見不見，還是不要刺激妙妙了，他應該挺辛苦的，周圍人還是給他更多關愛才是。”顧思語立刻點頭應和。
如果真像她猜測的那樣，江妙妙過得肯定不容易，特彆是小朋友時期，但凡一點小事，都能被周圍小朋友起哄，那時候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一般，一件小事也覺得像是天塌下來一般。
青春期或許還困擾過，如果再有校園霸淩的話，那簡直人間慘案，真的該多受到保護才是。
顧思語明明說得是好話，而且還情真意切，但是在江聞燁聽起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人家關心他兒子，還說要溫柔以待，處處替他考慮，完全挑不出錯來啊。
“行。”他拋開腦子裡那點不對勁，點頭應承下來。
***
顧思語剛回到星光島，收到消息的節目組，立刻派了幾台攝像機過來，追著她拍。
乍然接觸到鏡頭，她還有些不習慣。
明明隻在江家住了兩天，但是因為放飛自己，過得太快樂，導致自己都快忘了本職工作。
甚至隱隱覺得江家老宅堪比世外桃源，可比這些等著看她熱鬨的攝像機有趣多了。
她兩天沒露麵，不止工作人員對她熱情，就連寧甜甜的團隊都拚命湊過來。
“顧老師，您這兩天散心得怎麼樣啊？”
“我這裡買了蜂蜜柚子茶，味道不錯的，您嘗嘗。”
寧甜甜的兩個小助理，趁機立刻纏了過來，對著她就是一頓噓寒問暖，明顯是在安撫她。
“柚子茶太甜了，我不愛喝。”
“散心得很一般，每天度日如年，無論去哪裡看風景，美景都不入我的眼，反而總是想起一些難過的事情。”
她手撐著下巴，一副悲傷不已的模樣，頓時這兩個小助理就不敢吭聲了，他們倆隻是先頭兵，來刺探敵情的。
“姐，你回來啦！”
“你們讓開，不要都圍著我姐，還沒到錄製的時候，擠什麼擠。”李莉把一群人都給懟走了，護著顧思語回到房間裡。
顧思語一改之前頹唐的模樣，直接往沙發上一歪，“島裡情況怎麼樣？”
“兩個表演組比之前還用功，一直在認真排練，隋唐組倒是相安無事，但是紅樓組境況不妙，氣氛很沉悶。”
“寧甜甜團隊一直打聽你什麼時候回來，好像很急的樣子，還給我送過禮物呢，我嫌瘮得慌，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李莉邊說邊搓了搓胳膊，一副害怕的模樣。
顧思語被她逗笑了：“既然送，你就接著，不收白不收，至於我的行蹤，你隨便打發他們就行。”
“他們找我無非是著急了，道歉微博發了兩天，我都沒動靜，網上動向現在對他們非常不利，一直嘲諷寧甜甜，可不就急了。不過這是他們活該。”
“還有鐘哥，他、他前兩天找你快找瘋了。姐，你必須防著他點，我覺得他可能要乾大壞事。”李莉提到鐘誠的時候，眉頭緊皺，顯然十分憂愁。
顧思語倒是一點都不畏懼，相反還輕蔑地笑了一聲。
“不會，他不敢。”
“姐，你彆不信，他前天晚上四處找你，來逼問我的時候，眼睛通紅，就像電影裡常演的殺人犯一樣，我都怕他一個激動，直接拿把刀捅我。”李莉有些焦急，隻要想起鐘誠那副模樣，她就腿打哆嗦，顯然被嚇得不輕。
兩人正說著話，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思語回來了嗎？我是小鐘。”
“誰？”李莉有些發懵，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你剛剛提到的人，怎麼這會兒就不認識了？”顧思語有些好笑。
“鐘、鐘誠？”
李莉有些難以置信，她精神恍惚地前去開門。
打開門一看，正是滿臉洋溢著笑容的鐘誠，更加蒙圈了。
要知道鐘誠在她們麵前，都是頤指氣使的模樣，而且從她當助理那天起，鐘誠就讓人喊他鐘哥，除非遇到公司高管，又或者是想巴結的大佬，才會自稱小鐘。
今天不僅稱呼變了，連表情都這麼和藹可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思語，你可回來了，走之前也不和我說一聲，我可擔心你了。以後可不要這麼任性，就算要去哪裡散心，也提前知會我，我也好和節目組周旋，否則他們肯定要和外站小編勾連，胡亂爆料你的消息呢！”
“你是不是精神狀態不好？最近要好好休息啊，至於兩個學員組，墊底也沒關係，哪怕全被淘汰了，我也有辦法，找公關公司把你的口碑扭轉過來，你就放心吧。”
“還有，下次彆全部交給李莉，她就一小丫頭，一問三不知，也鎮不住場麵，這回要不是我和節目組溝通，說不定網上你耍大牌不配合的通稿，已經滿天飛了。”
他一改之前居高臨下，隻會辱罵的狀態，反而滿臉關懷，噓寒問暖的。
這一連串的關心話語，直接把李莉給聽愣了。
這還是那個動不動就罵人、見碟下菜的鐘奸人嗎？
他之前因為罵曹導錄音一事，和顧思語直接撕破臉，並且在得知她離開節目組之後，更是上天入地尋人，昨天上午碰到李莉的時候，還罵得各種難聽，怎麼一個晚上過去，就直接變臉了。
“我的事情自己能解決，無需鐘哥費心。”顧思語直接拒絕。
“哎，叫什麼鐘哥，我不配。你叫我小鐘就行。”
“行，小鐘。”她點頭，從善如流地接受了。
鐘誠頓了頓，當這個稱呼從她嘴裡叫出來，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畢竟當初那個被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藝人，如今狀態完全不一樣，至少現在他不再是能掌控她命運的經紀人了，反而是個有事相求的小職員。
“思語——”
“我都叫你小鐘了，你這個稱呼是不是也該改一改了？”顧思語打斷他的話。
鐘誠咬緊牙關，很好，這個女人愛作死的性格，直到現在都不改，始終永遠都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顧姐。”他磨蹭半天，總算是叫出來了。
“嗯，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回去吧，我有點累要休息了。”
“好的。”鐘誠下意識點頭應承，乖乖聽話挪步往大門走。
但是沒走幾步，才反應過來，他這麼委曲求全的，當然是有事兒啊，走個屁！
“是這樣的，公司剛換了老板，已經不屬於豐總了，不知道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是續約還是怎麼說？”
鐘誠的話音剛落，李莉就驚呼出聲：“換老板了？怎麼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
顧思語倒是一點不驚慌，還輕聲安撫李莉：“沒關係，莉莉，你跟著我走。”
“顧姐是提前收到消息了？”鐘誠眯起眼睛打量她。
他前兩天和顧思語鬨掰之後，放下狠話要她兩天內來簽訂續約合同，就是篤定有豐總撐腰。
鐘誠原本以為抓到她的把柄，還做著春秋大夢，可是昨晚他收到公司群郵件，公司東家易主，所有經紀人團隊等待通知，如果有藝人想換經紀人的，直接回複郵件，公司會重新調整運營方式。
那封郵件乍看起來，看不出什麼特彆的東西，公事公辦的口吻，好像隻是走個流程而已。
但是鐘誠這種職場老油子，自然不會掉以輕心，他立刻找人打聽，卻什麼有用消息都沒聽到。
公司原有的高層幾乎全被架空，聽說新老板還要清除公司內部蛀蟲，很討厭娛樂圈潛規則，但凡用過灰色手段的，基本上都在辭退名單上。
各種各樣的消息滿天飛，一時之間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鐘誠本來就心裡有鬼，他更加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