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辰沒有再繼續追問,倒讓姚薇薇放鬆了下來,雖然不願麵對他時草木皆兵，但她也不喜歡這種步步緊逼感覺。
看著這滿桌令人垂涎欲滴菜肴,姚薇薇也確有些餓了，於是拿起了筷子，安靜地開始吃菜。
見她隻顧著吃不說話，席辰隻能自顧自地找了其他話題來聊。
“陸婉綺在獄中消失，是因為她聲稱自己懷孕,被袁維廷人帶走了。”
“她懷孕了？”
聽到這個消息，姚薇薇有些驚訝，連手中夾菜筷子都停下了。
彆人家重金求子人那麼多？到了陸婉綺這,懷孕事兒，還真能一次就中？
席辰覺得她這吃驚模樣很是有趣，笑著朝她解釋：“應當隻是假,為了讓袁維廷人救她脫離才使手段。”
姚薇薇聽罷,輕笑著搖了搖頭：“這位陸小姐，倒真是百折不屈，頑強很。”
都已經落到了這種田地,閨譽徹底敗壞殆儘,又被娘家放棄。可陸婉綺還能憑借著她那滿嘴謊話從獄中逃脫,任誰看了都忍不住說一句：真是打不死小強精神。
不過,席辰倒並不覺得陸婉綺此舉有多麼地高明。
“就算她是真懷了孩子,等到了北平,日子也不見得會好過。袁方仁正房老婆是個心狠手辣,她隻會先等著陸婉綺把孩子生下來，再設法去母留子。而不管是袁維廷還是他那位三姨太，對陸婉綺這個女人都隻有恨，不可能會保她性命。”
從陸家放棄保釋陸婉綺那一刻，其實就已經做好了用這個女兒命平息袁維廷怒火打算。
陸家人固然絕情，但這一切，也是陸婉綺自找。如果她不曾起了害人心思，也不會到頭來自食惡果。
“可袁方仁此番隱瞞身份來上海，又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問有些深了，但確是姚薇薇想要知道，也是她沒有查到。
她知道，袁方仁來上海必然有不尋常目。即便姚家隻是做生意，但現在這個世道，能夠清楚了解局勢，才能走穩下一步。
雖然袁維廷無人敢得罪，但袁方仁隻身來上海，仍是有些冒險行為。
席辰看到她認真試探表情，笑了笑，毫不避諱地道：“袁維廷想和美國人做一筆軍火生意，而那軍火商最近在租界，所以他才派了自己最喜歡兒子來探路。”
或許也是想借此機會，讓袁方仁趁機立威，同時搭上美國人路子。隻可惜，袁方仁最終沒有那個福氣。
當然，袁維廷可能還有更深層次打算。他之所以讓袁方仁來接洽購置軍火，多少是有了想要打仗心思。
可他年紀愈大就越多猜疑，派袁方仁來上海，又何嘗沒有趁機查探席家底細意思？
姚薇薇皺了皺眉：“那麼，袁方仁死，袁家可會疑心到你身上？”
不管袁方仁是怎麼死，席辰暗中插手壞了陸婉綺謀劃是事實。而且，席家便在上海，袁維廷不可能沒有懷疑過席家。
這個時間，袁維廷實力依然強勁，姚薇薇對袁維廷沒有絲毫好感，也並不希望席家在此時和對方撕破臉皮。
尤其是，原因還和她有些關係。
“薇薇，你現在是在擔心我嗎？”
席辰抬眸看她，眼底閃著光。
姚薇薇見他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目光不悅地瞥了他一眼。
席辰見狀，不敢再逗她，連忙收起了笑意解釋：“你放心，我早已做好了安排，袁方仁死，袁維廷隻當是他那幾個兒子暗地裡派人做。”
“如果袁方仁那天沒死……”
姚薇薇原本想問，如果袁方仁那天沒有死，他現在會怎麼做。可話說到一半，又止住了，覺得她其實不該這麼問。
因為如果袁方仁沒死，現在麵臨被動局麵那個人會是她。那也是姚薇薇第一次感覺到，姚家不能一直獨善其身。
席辰延續了她欲言又止：“如果袁方仁那天沒死，我也不會讓他活著離開上海。”
他語氣過於篤定，姚薇薇聽到後，慢慢抬起頭，有些認真地凝視著他。
似乎在分辨他話中意思。
席辰朝她安撫一笑：“不過薇薇，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多想。能夠讓袁家因袁方仁死亂成一鍋粥，對席家來說也是好事。”
他大概也能感覺到，因為對既往認知改變，姚薇薇麵對他時是有些退縮，所以席辰不希望她覺得自己對付袁方仁是因為她。
姚薇薇低下了頭，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菜，並回到：“那看來，袁方仁一死，北邊至少能夠消停一段日子了。”
袁維廷剛死了最疼愛兒子，又看著其他兒子們忙著互相甩鍋，估計這會兒不吐血就不錯了，哪還會有打仗心思。
書裡麵，席辰在席世濤死後，也是半真半假地吊著袁維廷，讓對方一直不敢真動手。他和北邊相安無事了五六年後，最後愣是將袁維廷給拖死了，袁家隨即四分五裂。
現在，姚薇薇也希望席辰能夠溫水煮青蛙，穩住目前和平局麵，不讓可能動蕩出現。
她啟開了桌上那瓶紅酒：“你今日準備這瓶酒不錯，我敬你一杯。”
之所以答應和席辰好好相處，也是因為在大是大非問題上，席辰想法和她是完全一致。雖然她尚有遲疑，可也已經感覺到了姚家日後避不開這些，終究會牽扯其中。
可席辰望著姚薇薇推過來酒杯，卻遲疑了一瞬。
“哦，我忘了，你不喝酒。”
在英國時，姚薇薇從未見過席辰喝酒。那時她以為席辰是因為家貧不願花錢飲酒，可現在看到席辰遲疑，才知道並不是如此。
姚薇薇說完，正準備將酒杯挪走，又被席辰伸手攔住——
“偶爾喝一次，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