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忍(2 / 2)

姬桑不語。

晏玉樓深吸一口氣,世人都知她和姬桑不對付。她和姬桑的關係本就是對立的兩麵,無需彆人挑撥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朋友。

“借公主吉言,臣告辭。”

湖陽公主有些掃興,擺了擺手。

她立馬上轎,火速離開。

轎子走過一條街,她命轎夫停在路邊。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將這把火發出去,以免鬱在胸口。把火往自己的死對頭身上撒,她毫無愧疚感。那個姬賊,說是陪她去王府,當真隻是作陪。

好得很!

等了不到一會兒,瞧著姬桑的轎子過,她讓人截停。

姬桑見她下轎,也跟著下轎。

“晏侯爺不是公務繁忙,怎麼有閒心等我?”

她走近,瞳仁中跳動著兩團火焰。這廝權欲熏心,根本沒有同情心。方才湖陽說那些話時,他半點不受觸動,可見為人冷漠至及。

“國公爺,你現在還認為我在危言聳嗎?”

“晏侯爺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國公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方才公主的眼睛像長在你身上一樣,恨不得當場扒掉你的衣袍與你來一場昏天暗地的歡好。國公爺難道看不見嗎?為何不見半分氣惱,莫非你們是同道中人想法略同,恨不早相逢?”

姬桑臉一黑,這個晏玉樓,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晏侯爺,請你說話注意分寸!”

“分寸?分寸就是國公爺這般懼怕強權,阿諛奉承與可憎之人同流合汙嗎?若是這樣,恕本官辦不到。我原以為你我雖然立場不同,但都是一心為江山,一心為社稷,一心輔佐陛下。不想,你一心為的隻是自己的權勢,為一己之利,甘當一隻縮頭烏龜!”

晏玉樓刻意壓低聲音,卻壓不住滿腔的怒火。

一大通的話砸下來,姬桑看著她。因為憤怒,她的麵容更顯生動。兩眼通紅,像一隻被激怒的兔子張牙舞爪。

被人如此斥責,他應該生氣的。不知為何,看到她這般模樣,他反倒生不出氣來。眉眼之間不見怒氣,似在看戲。

“晏侯爺定是氣傻了,以致口不擇言。侯爺心懷天下令人佩服,然而侯爺莫要忘記了尊卑。”

論地位,他是國公,比侯爺高。

“國公爺是想以勢壓人了?”

“晏侯爺,莫要無理取鬨。”

在他的眼中,她此時的樣子可不就是無理取鬨。她被氣笑了,自嘲道:“確實,是我激動了,國公爺見諒。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與國公爺從來就不是一路人。今日之事是我期望過多,我以為拋卻私人恩怨,我與國公爺都是一心為民的臣子。不想這隻是我以為,很顯然國公爺從未做如此想過。”

他們本就是對立的兩人,她哪裡來的信心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有一顆惻隱之心,亦有一份威武不屈的赤誠。

是因為湖陽公主的所做所為太讓她憤怒,以至於她方才失了理智。她以為自己在朝中占過半的話語權,可以不違背良心地幫助許多人,替冤屈者伸張正義。

然而,今天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姬桑聽出她語氣中的喪氣,頓覺不太舒服。

驕傲如晏玉樓,不應該是這樣的。

“晏侯爺,凡事不能操之過及,理應抽絲剝繭循序漸進。若定人罪,必有鐵證。如無實證,不如不動。”

晏玉樓已平複了心情,挑眉一笑,“國公爺說得是,世人皆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倘若有一天,國公爺被女人給強了,再與本官談何為稍安勿躁!”

說完,她不看對方的臉色立馬鑽進轎子。

徒留姬桑立在原立,冰封般的臉有了裂痕。這才是晏玉樓,巧舌如簧字字戳人心肺毫不手軟。他們交手多年,深知對方的秉性。

他方才竟然心生不忍,真是活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