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哪…”董郎中麵色灰敗,羞愧難當。
先前四兒子受辱,已是臊得他羞於見人,生怕彆人問起他不知如何圓話。如今倒好,如此醜事竟是妻子幕後主使,他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娶回這麼一個喪門星。
晏玉樓不理他,徑直朝前走,站在曲氏遺體麵前。不久之前還見過活生生的人,眼下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可有仔細驗過?”
仵作上前,呈上驗屍告書。
上書曲氏死因,確係自縊而亡。脖頸之處隻有一條勒痕,死狀眼凸舌吊,附和投繯而亡的表症。所以,曲氏應是畏罪自儘。
她將告書遞還給仵作,再往前走一步,掀開白布,目光冰冷。她壓根不相信曲氏是自儘的,至少不是自願去死的。
那麼曲氏上吊,身邊必有人相助。
她目光一掃,掃到縮在角落裡的丫頭婆子,“曲氏身邊的人,一個個分開審。”
孟進領命,一揮手差役們便上前拉人。隻得得哭喊聲一片,有人大呼冤枉,有人嚇得癱倒在地。一審之下,倒是奇了怪。曲氏出事時,所有的下人都不在身邊。
看來那人確實手眼通天,能在臣子之家悄無聲息將人滅口。
董子方哭得最厲害,他瞪著晏玉樓。都怪這個榮昌侯,要不是她多事,自己家不過是出了一樁醜事,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倒好,自己好不容易謀來的差事也丟了,母親也被人逼死了。老四那個賤種,就應該是被人騎的,像他那個賤人娘一樣。
晏玉樓眼梢一動,看到他含恨的眼神。
“董大公子似乎有話要說?”
董郎中聽到她這冰冷冷的話,暗道糟糕,忙對大兒子使眼色。可惜董子方被仇恨蒙了眼,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都是你!都是你多管閒事!你是不是看中我們家老四那個賤種,所以才這麼幫他?哈哈…我就說你一個侯爺,怎麼會突然關心一個低賤的庶子……”
“啪!”
董郎中衝了過去,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你胡咧咧什麼?我看你是瘋了。來人哪!把大公子帶下去!”
晏玉樓冷冷看著他們,“董大人,何不讓他說下去。本官倒要聽聽,他的狗嘴裡還能吐出什麼醃臢玩意兒。詆毀朝廷命官,以自己的肮臟心思忖度他人的用心。這般家教,當真是聞所未聞!”
“侯爺,小兒剛經喪母之痛口不擇言,他是悲痛發瘋了,不是真的有意冒犯您的。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與他一般見識。都是下官管教無方,下官以後一定嚴加管教。”
董子方被自己父親一巴掌打醒,此時一陣後怕。心裡的恨意半分不減,恐懼漸漸占了上風,他開始發起抖來。
“管教?所謂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董大公子年近二十,性情已定如何改教?他如此少教,本官倒是半點不奇怪。有其母必有其子,曲氏毒如蛇蠍,自是教養不出好兒女。”
“侯爺,都是下官失察,讓曲氏這惡婦給蒙蔽了。下官真不知道她是此等心狠之人,若是早知道,萬不會容忍醜事發生。”董郎中誠懇道,卑躬屈膝。
然而他再是可憐,晏玉樓對他也沒有一星半點的同情。
“董大人以為,你府今日之禍是因為曲氏而起,錯全在曲氏?”
難道不是嗎?董郎中目露疑惑。
“董大人,曲氏性情如何,你在與她成親後應該能看出來吧。她如此狠毒不容人,這麼些年來殘害妾室庶出子女的事情數不勝數,本官不信你沒有察覺到。既然你清楚知道她的性情,為何還要不停地納妾,讓妾室生養?你可知道,他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的孽業!”
“侯爺…”董郎中有些受不住,這怎麼會是他的錯?哪個男人不納妾,哪家府上沒有庶出子女。若是娶得賢惠妻,自是妻妾和美,內宅安樂。錯都在曲氏,與他何乾?
晏玉樓眸光極冷,這個時代的男人全都是大豬蹄子。
“董大人是不是認為男子娶妾生子天經地義,女子就應遵循三從四德大度容人?大多數的府上,風平浪靜。縱有爭鬥,也不過是平靜水麵之下的魚蝦內鬥,外人無法窺見。然而各府有各府的家風,你董家最是不堪!曲氏善妒不容人,你身為一家之主,若真能鎮得住她護住庶出子女也還罷了。可是你睜開眼看看,你的兒子因為嫡母不容慘遭不幸,你還敢說這不是你的錯嗎?”
所有人極為震驚,他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問題。家宅不寧,不止是女人的錯,男人也同樣有錯嗎?
董郎中微張著嘴,被罵得回不了神。
晏玉樓掃視眾人,最後又落在他的身上。
“你為一己之歡納妾,那些出身低下的女子便將一生都係於你。你享受了她們的年輕貌美,理應保她們一世周全。你讓她們孕育子女,就應該護他們平安長大。你捫心自問,你做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