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年夜(2 / 2)

一個孤女,哪裡配得上她的弟弟。

杜氏長歎一口氣,“我何嘗不知她的身份太低,為了大哥兒以後的路好走一些。我這個當祖母的還有什麼是不能做的。你們做姑母的也不希望將來有一天,彆人拿他的出身說事。到時候不光是他臉上無光,世人還會笑話我們侯府。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

晏瑾瑜沉默了,母親說的不無道理。

人都沒了,不過是個名分,還真不值得太過計較。

杜氏看了一眼三個女兒,再給了一記重鼓,“我已給宮裡遞過信,太後娘娘也讚同我的做法。”

晏琬琰睜大眼,五妹怎麼可能會同意?

“娘,五妹她真的同意了?”

杜氏點頭,“太後娘娘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這下,她們確實沒有反對的必要。晏瑾瑜和晏瓊琚很快接受吳氏扶正的事情,也默認了那個孩子的身份。唯有晏琬琰依舊轉不過彎了,不過她不敢再有異議,她是真怕被娘給趕出去。

榮昌侯府添丁的消息傳出去後,立馬成為宣京城中的頭號新聞。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頭百姓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有說侯府不該絕的,眼看著香火要斷居然還有一個遺腹子。有說那吳氏命好的,一個孤女竟然成了侯夫人。許是命太好了,老天看不過去把人收走,讓她不能享福。

消息傳來傳去,傳到姬太後的耳中。

姬太後原本最近就受了不少的氣,原還想著這下榮昌侯府要完,不要又冒出一個孩子來。她當下也不躺著哼嘰,命人去傳姬桑進宮。

見到自己的弟弟,是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你說這叫什麼事?弄死了大的,又冒出一個小的來。你的人怎麼不做乾淨些,斬草除根都不會嗎?”

“太後娘娘,臣再說一遍榮昌侯的事情不是臣做的。”

姬太後一陣心堵,這個弟弟還真是叫人看不透。榮昌侯的事不是他做的還能有誰,在自己親姐姐麵前何必遮遮掩掩,難道她還會揭發他不成?

“管他誰做的,就不能做乾淨些嗎?還有你自己也是,榮昌侯人都死了還能弄出一個兒子來,你什麼時候成親?什麼時候給我們姬家開枝散葉?”

姬桑垂著眸,“太後娘娘若無要事,臣就告退了。”

“你…你是要氣死哀家!彆人給哀家氣受,你也來氣哀家。你知不知道晏琳琅最近都對哀家做了什麼,她簡直是蛇蠍心腸!沒了榮昌侯府,哀家看她還怎麼得意?她以為自己肚子金貴一舉得男就能騎在哀家的頭上,簡直是癡心妄想!不過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能不能活著長大還說不準呢?你可要把握機會,斷了她的念想。”

她說前麵的話時,氣氛並沒有什麼異樣。當她說到孩子不能長大時,明顯殿內的氣氛冷了許多。姬桑周身的寒氣氤氳,冷冷地看著她。

“你…你這般看著哀家做什麼?哀家可有哪句話說錯了?你說怎麼越來越心慈手軟了,不過連個孩子都舍不得下手吧。你要是不敢動,哀家自會有法子。”

“太後娘娘,你身子不好,就不要操心太多事情。好好在宮裡養著錦衣玉食應有儘有,其它的事情臣自有分寸。你要記住,不該動的人彆動不該惹的事彆惹,免得折損了自己的福氣。”

姬太後皺起眉來,總覺得他這話說得古怪。一時之間又想不到哪裡古怪,隻當他是擔心自己,讓自己不要操心。

跟他說話就是累,從小到大就陰陽怪氣的。

當下頭更疼了,隻好讓他走。

姬桑出了宮,坐上馬車離開。一路行到國公府的門口,下馬車後清冷的眉眼一掃,眼神定在牆角處。

一道削瘦的身影慢慢出來,走過來。

自從上次聽了姬桑的話,董子澄一直在等。可是等來等去,隻有越來越糟的傳言。他心存僥幸願意相信姬桑的話,然而他現在實在騙不自己。

侯府扶正一個孤女,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侯府的人都認定侯爺再也不會回來,要不然怎麼可能如此輕率的將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記為侯府的發妻。

他覺得被騙,覺得姬桑分彆是在騙他。

“事到如今,國公爺還敢說侯爺會回來嗎?”

姬桑的臉上依舊一片冷漠,“我說過,你要是信我她就一定會回來。你要是不信我,說明是你自己並不相信她會回來。”

“國公爺還在騙人?你說的會是什麼時候,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什麼時候呢?

姬桑清冷的眉眼柔和下來,兒子都回來了,當娘的想必很快就會回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再相見。

“快了吧。”

“到底什麼時候?”

董子澄攔住他的去路,堵在國公府的門口。阿樸的手按在劍柄之上,被自家國公爺用眼神製止。

“我何必要告訴你。”

他為什麼要告訴彆的男人自己的女人什麼時候回京,這個董子澄,要不是無歸還算看重,他早就收拾了。

真是不知死活。

“你…”董子澄在他的威壓下感到無力,他有什麼資格要求信國公告訴自己。他到底是哪裡不對勁,怎麼會相信信國公的話。天下間最盼著侯爺出事的人,除了信國公還有誰。他真是糊塗了,被人耍了都不知道,還傻傻地相信對方說過的話。

“姬桑!你給我聽著。要是侯爺真的回不來,我一定會替他報仇的!”

沒有人回答他,對方給他的隻有一個背影以及很快就閉上的國公府大門。他在石階之下,雙肩一垮無聲地哭起來。

那個從黑暗中將他拉出來的男人,到底在哪裡?

此時的晏玉樓正經受著天人交戰,麵前是采翠精心準備的飯菜,一邊吃一邊想著等會還要在院子裡跑上幾圈,才能把補進去的熱量消耗掉。

如果有人問她生孩子之前和生孩子之後有什麼區彆,她一定可以說上半天。這其中的種種想象不到的事情,她都體會了一個遍。眼下最要緊的是,把身體恢複到生產之前的模樣,甚至是還要清瘦一些。

對於她來說,最大的安慰就是平胸了。因為平胸,她以前能瞞過世人。也是因為平胸,生完孩子一碗湯藥下去,她因為孕期稍微增大的前胸很快就扁了下去。

為了讓自己以最合適的狀態出現在世人麵前,雖然她孕期沒有長胖多少,但她出了月子後就開始瘦身大計,每天都在刻苦虐待自己,以求自己能以一個飽經苦楚的形象回京。

晏實守在院子外麵,他是半個月前找到侯爺的。確切的說不是他找到侯爺,而是侯爺悄悄派人找到他,而且叮囑他不許聲張。

侯爺說自己傷了頭和腿,被人所救後一直在養傷。

他總覺得說不出來的古怪,侯爺受傷後被人所救,不應該立刻通知他們嗎?為什麼采翠比他先找到侯爺也不告訴他,他覺得關於侯爺的事情,采翠知道不少內情。

看著自家侯爺在院子裡跑,心裡更是覺得詭異。身為一個忠心的隨從,他知道主子的事情不能過問太多。侯爺不想他知道的事情,他不會打聽。

臨近年關,晏玉樓對自己的狀態終於滿意。

大雪揚揚灑灑落了兩天,轉眼就到了小年夜,整個宣京城白茫茫一片。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進了城,停在榮昌侯府的門口。

一身藏青大氅的晏玉樓下了馬車,瞧著比出京之前清瘦不少,她看著匾額上的榮昌侯府四個大字深深吸一口氣。

終於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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