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九霄》威懾鬼蜮數百年,《九陽玄極劍》既能勝過《九霄》,也就是勝過當今鬼蜮九成九的劍譜了。
這等精妙劍法,誰不想要?尤其是那些為劍癡狂的劍修們。
翰墨鬼君冷絕孤傲,九霄劍在他手中轟鳴,他那雙冰冷的眼睛,遠遠看著顧仙仙,道:“小鬼,你修的什麼道?”
我的道?
顧仙仙尚且不曾仔細思索過自己的道,她隻知道她要走的路,她的路就和她的劍意一樣,縱使前路千難萬難,她不懼亦無悔。
但到此刻,她心中的道似乎成行了。
她輕笑一聲,二手劍在她手中轉出一個劍花,空氣似乎也順著這劍光而浮動出一串奇異的波動,似劍意、似粉塵、似風動,她輕笑便也灑脫肆意,目光如炬,燦如星辰:“無形!”
“無形?何為無形?”
“大道無形,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翰墨鬼君直直的看著顧仙仙,他的眼神在此刻終於有了波動,大道無形,大道無形……世人皆說,大道有情,大道無情,並認為自己修的道才是真正的飛升之道,是離天最近的道。
卻從未有人說過,大道無形。
大道無形,妙不可言。
大道無形無相,是不可以用言語來描述的,自然妙不可言。
是他小瞧了顧仙仙,這個小小鬼修,劍術不弱於他,就連劍道劍意竟也絲毫不遜色於他,如今她還要走無形之道!——當初和昏鏡鬼尊一戰,他也不曾像此刻這般,心境複雜,當真“妙不可言”了。
顧仙仙並不理會翰墨鬼君心中的複雜感念,道:“翰墨老頭,看來你這《九霄》贏不了我的《九陽玄極劍》啊。”
她持劍看向場外觀眾,發尾飛揚,大聲道:“現下,翰墨鬼君可否還我清白——”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隻見山門外竟然整整齊齊的一片人,或躺或倒,俱是臉色青白,雙眼緊閉,一副頹廢虛脫的模樣,好像身體被掏空,和自己熬夜看電視之後的樣子簡直不要太像。
竟隻有零星數十人還睜著眼睛,可惜狀態也是搖搖欲墜,哆哆嗦嗦,慘不忍睹,看樣子馬上就能暈過去,和地裡快要枯死的小白菜一樣。
喝!這是咋的?
她記得自己和翰墨鬼君這一比是耗費了不少時間,她渾然忘我,具體過去了多長時間卻是不知,但這不是修真界嗎,熬個通宵不至於吧?
這都暈了,她還怎麼借勢?
第二陳、烏起領等:…………:(
你這什麼眼神??
一時間又羞又氣,白眼一翻,搖搖欲墜!
翰墨鬼君目下無塵,他全心都在和顧仙仙的比試之上,不關心外界,但對於他們眼下情況,卻能猜到一二——隻怕是觀戰觀出來的。
他目光冷然,再次看向顧仙仙,顧仙仙認為自己是渺小眾生,可渺小眾生又哪能和她一樣?
那些連觀戰都能暈過去的,才是真正的渺小眾生。
顧仙仙也看向翰墨鬼君,既然沒有外力,就靠自己了。
翰墨鬼君對著這個眼神,竟是一笑,他這笑,便猶如冰而破裂,寒冬臘月的一道幽幽月光:“小鬼,《九陽玄極劍》確實非離境宗之物。”
顧仙仙道:“既如此,你的目的也已達成,還請還我師兄師姐自由!”
翰墨鬼君:“然。”
顧仙仙拱手道:“祝翰墨鬼君,早日飛升,早登仙途。”
翰墨鬼君冷眼看著她,不言。
幸而三大掌門長老等翩然而至,道:“今日種種,皆是誤會。顧小友,你的師兄師姐都無礙,已經放他們自由了,你若想見,隨時可見。”
顧仙仙恍然大悟:“原來是誤會嗎?雖然是誤會,他們遭此大難卻是不假,可有補償?”
戒律堂長老看了眼翰墨鬼君,道:“然,必有補償。顧仙仙,可否進內一敘?這也是我們此次找你的真正目的,這也是關乎我鬼蜮生死存亡的大事。且安心,有泰澤和少鹹宗掌門在,他們可以作證,我們定保你安全無虞。”
兩宗掌門而露疑惑,頗為驚訝:關乎鬼蜮生死存亡的大事,和顧仙仙能有什麼關係?她的劍道雖然厲害,卻也隻是尋常小鬼罷了。
但他們沒有反對,他們也想借此拉攏顧仙仙進自己宗門,更想一觀全部的《九陽玄極劍》劍譜,“然,若離境宗人敢加害於你,我等不會袖手旁觀!”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顧仙仙不便推辭:“好,但我想先見見我的師兄師姐。”
陳翁和工友們此刻就在不遠處,和離境宗的弟子們盤膝坐在一處,他們也在旁觀戰了,這會兒備受影響,嘴角帶血,雙眼緊閉。隻有陳翁還保持清醒。
顧仙仙見到陳翁,慚愧道:“是我的錯,連累你們了。”
陳翁說:“無礙,我們沒有受傷,他們也是受你和翰墨鬼君的劍意影響,正在參悟。將來如何,就看此刻了。”他說的確實是實話,大家都不是硬骨頭,鹹魚慣了,反正一問什麼都招了,尚且來不及動刑。
顧仙仙聞言,又遠遠看向山門前那或躺或坐的大片修士,心有所悟:原來他們不是熬夜累的啊,但觀戰的比打架的還慘,似乎也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
若是第二陳、烏起領等少年驕子知道她心中所想,隻怕能再次氣到吐血。
——又不是誰都像她那樣變態!
然而心中又油然而生出一種難言的欽佩之情來,就算他們敢於和翰墨鬼君一比,但又能像顧仙仙這般,和他爭個高下還不落分毫嗎?
顧仙仙不僅有絕世劍譜,更因為她領悟到了屬於她的劍道!
離境掌門道:“顧小友,你的師兄師姐可暫時在離境宗住下,你們有什麼話稍後再說也不遲……”
陳翁說:“你可先去。”
顧仙仙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確實要說個明白,否則她一小小鬼修,和三大宗門為敵,還怎麼靜心修煉,重回人間呢?她又不是無腦之人,該硬硬,該軟軟,她都懂。
——何況她早已猜想到這事和天雷有關。
隻要自己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也奈何不得她。
此刻,藏在黑壓壓雲層中的兩隻天雷,也處於懵懵懂懂的入定狀態。
它們和地上的修士們一樣,也是在觀戰的,可是看著看著,便覺靈識暈眩,恍恍惚惚,那澎湃劍意竟是連它們也影響了。
但兩隻到底非同尋常,隻是暈眩,並未崩潰,也不像第二陳、烏起領、第三蘭等人那樣勉強支撐,反而越看越是沉迷其中,隻是它們到底不夠聰明,呆呆傻傻,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領悟到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小一隻覺劍法精妙,有什麼東西在靈識翻湧;小二感覺不到精妙,隻是習慣性的想要模仿媽媽,便一眼不措的盯著看。
兩隻天雷靜止不動,瞬息之間,仿佛已經將劍招演練了數萬遍。
於是,顧仙仙朝天空回望的那一眼,並沒有看到小一和小二;就連她手中的二手劍,也深受影響,它何德何能,可以和絕世神劍一拚高下啊!
它真的害怕自己會裂開,因為一直念叨著“不要被劈裂”、“千萬不要被劈裂”,千萬不要像泉吟那樣,它真的花了好大的勁兒才鼓勵自己要堅強,不能給主人丟臉!
可它隻是普普通通二手劍啊,竟也能和絕世神劍九霄打個平手!
所以它也備受震動,所以這會兒雖然停止打架了,但它依然滿腦子:不要被劈裂,千萬不要被劈裂!儼然有瘋癲趨勢,天知道它真的隻是普普通通二手劍qaq。
此刻的顧仙仙自然不知道小一小二和二手劍經曆了什麼,她跟著離境掌門等人朝著離境宗走去,繞過地上盤膝而坐的眾弟子。
誰知,恰在此時,一道極為恐怖的威壓從天上衝擊而來,顧仙仙隻覺氣血翻湧,差點跪倒在地!再抬頭時,竟見昏鏡鬼尊一襲紅袍,立於半空,臉上凝聚著堪比冰冷岩石的冷意。
離境掌門、戒律堂長老等人拱手道:“尊上!”
昏鏡鬼尊睥睨眾生:“何人擾我大婚!”
顧仙仙:呃……
隻能怪翰墨老頭,沒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