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忽然明白之前肖宸那個比喻的意思了。他就是一隻小雞仔，而觀山海裡的alpha選手們是雛鷹。
如果隻是單純比飛行，小雞仔可以和雛鷹一樣，一旦雛鷹用尖銳的嘴去啄小雞仔，毫無自我保護意識的小雞仔會遍體淩傷。
肖宸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擔心觀山海裡那些眼高於頂的alpha會對安瀾不利。
練習賽可以是公平的，但是練習賽之外呢？肖宸有這個顧慮，安瀾猜測觀山海裡肯定有某些alpha比李振南還要惡劣。
“肖宸，我再說一遍——放開他。我和林教練都會看好安瀾。”許星然的聲音響起。
“看好安瀾？那上季度的比賽，你們看好誰了？”肖宸反問。
“肖宸，到此為止，彆陷在裡麵。”
任誰都能聽出來，許星然的聲音裡暗含警告，原本溫潤的聲音就像是琥珀的刀鞘，而此刻到即將出鞘，寒光隱現。
教室後排的幾個alpha皺著眉頭，當其中一個起身快步離開了教室，其他幾個也紛紛走了出去。
“怎麼……怎麼了？”喬初洛感覺到事態有點兒嚴重，他甚至不明白怎麼進展到現在這個樣子的。
肖宸冷然開口：“其他的omega同學們也出去吧。你們的班長大人要釋放信息素了。”
幾個omega同學互相交換了眼神，他們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從來不生氣的許星然竟然要釋放信息素了？他們也出去了。
陳孬孬和胖花兒拽了喬初洛一把，喬初洛看著被掐著脖子的安瀾，總覺得此刻自己不該離開。
“小喬——現在不是花癡的時候！咱班長的信息素你承受不起的！”陳孬孬小聲提醒喬初洛。
“安瀾也承受不起啊！”喬初洛可沒有忘記安瀾是個準alpha。
其他alpha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已經出去了，溜的就像發生了地震一樣。
喬初洛卻著急死了，安瀾離得那麼近，他要怎麼避開啊！
“安瀾是個beta，他啥也感覺不到的，走吧走吧……”胖花兒推著喬初洛遠離那兩個大佬a。
此刻的安瀾覺得人生可真是波瀾壯闊，九曲十八彎啊！
而且看這情況，肖宸和許星然要對飆信息素了？
雖然在全校omega的那個群裡，大家沒少討論過如果肖宸和許星然對飆信息素到底誰能獲勝，但至少沒有誰想象過自己處於這場風暴的核心吧？
安瀾深深吸了一口氣，作為這場信息素pk的起源，安瀾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感覺到榮幸。
可是一旦他們開始互飆了，兩敗俱傷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自己搞不好還會承受雙重碾壓。
安瀾告訴自己要冷靜，能聊天解決的事情，彆動手，更彆動信息素。
他緩緩地抬起自己的手，扣在了肖宸的手腕上。
彆緊張彆緊張，肖宸也是正常人，他又不吃人。安瀾是個識好歹的人，肖宸會發怒，多少還是為了他好。
“首先……尊敬的數學課代表，我真的不曉得自己怎麼就惹到了你。如果是因為班長請喝的那杯奶茶，它已經快要流乾了，咱們全班同學都能共享它的香味。”
肖宸的指尖很微妙地顫了一下，但是安瀾能感覺到他手指間的威脅性舒緩了。
“第二，我也不知道你說的‘位置’是指什麼位置。如果說是現在這個被命運扼住喉嚨的位置，我一點都不想要，我們商量一下，換其他人行不？”
安瀾好聲好氣地問，他覺得自己的目光絕對誠懇。
肖宸頓了一下，他的嘴角抽了抽，然後忽然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被命運扼住了喉嚨？所以我是你的命運嗎？”
肖宸一笑，眼睛眯了起來，眼睫毛也跟著顫動，整個人都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而他的手卻完全貼在了安瀾的脖子上，像是玩著自家養的小貓，輕輕捏著，完全沒有了要人命的感覺。
“還有第三嗎？”肖宸問，湊近了看著安瀾。
他的眼睛比安瀾想象中的還要漂亮，安瀾莫名想到了荊棘叢中的玫瑰，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荊棘的倒刺，卻忽略了玫瑰的驕縱和單純，墜著露珠，透著日光——隻要你肯放下心底深處的偏見去欣賞。
“還有……就是相遇總有原因，不是恩賜就是教訓。咱們做了兩年多的同學了，您是打算繼續恩賜我，還是教訓我？”安瀾非常誠懇地問。
這一下，不隻是肖宸，連斜對麵的許星然都笑出聲來。
肖宸的嘴角浮現出很淡的笑意，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鬆弛了。
“確實，自己的位置隻有自己才能守住。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既然林教練這麼看好你，那麼這周末我們比一場。”
肖宸說完，許星然的眉頭蹙了起來。
安瀾愣住了，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剛才肖宸說想要和他比一場？
雖然上個季度的比賽，因為受到omega失控信息素的影響，肖宸缺席了決賽，但是在去年全國青少年射擊錦標賽裡，肖宸是單人十米移動靶的亞軍，而且還和顧礪羽還有許星然一起拿到了團隊冠軍。
絕對的一流水平。
安瀾去年連決賽都沒有進入……
肖宸向後靠著椅背，勾著嘴角，懶洋洋地問：“怎麼？怕了？”
“肖宸……”許星然的眉頭蹙得更厲害了。
安瀾看著肖宸，他忽然意識到就算alpha在許多領域都擁有一定的優勢，可自己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在射擊上會因為beta和alpha的區彆而輸掉啊。
從前，當他還是beta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的專注力要強過alpha，現在他正朝著alpha分化，也同樣慶幸自己是劣性A，不會受到易感期的影響。
在生理上，他遠比肖宸更有優勢。
他不怕。
而且射擊比賽，輸贏而已，既不能決定一生的命運，也不賭生死，所以根本沒有怕的理由。
這時候，顧礪羽正拎著外賣的紙袋走到了樓梯口，喬初洛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起來。
“顧礪羽！你回來了？”
顧礪羽不緊不慢地走到了他的麵前，側過臉來看著他：“什麼事？”
喬初洛指著教室門口說：“你你你……你趕緊進去吧！肖宸要欺負安瀾，班長要飆信息素啦！”
話音剛落，就看到顧礪羽的目光一陣下沉，長腿邁開，快步走進了教室。
胖花兒和陳孬孬震驚地拽了拽喬初洛：“小喬，你剛才跟校草說話了？”
“是啊，是啊。”喬初洛現在隻擔心安瀾。
這時候，正好安瀾看著肖宸的眼睛，開口道：“我不怕。”
“你們在乾什麼？”
充滿寒意的聲音在教室裡響起。
瞬間，整個空間就像是被渡上了一層冰霜。
肖宸、許星然還有安瀾都看向了門口。
“乾什麼？”肖宸的眉梢一挑，胳膊搭在了安瀾的肩膀上，笑著說，“我能乾什麼呢？不就是跟我們的同學安瀾約了一場練習賽嗎？”
顧礪羽沒有說話，目光看向了安瀾。
安瀾立刻點頭：“是的，是練習賽！這周末，班長約我去觀山海，然後肖宸說跟我比一場。”
安瀾的視線很坦蕩，看著安瀾的側臉，許星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顧礪羽走了過來，隨手將外賣的紙袋放在了課桌上，然後雙手扣住了安瀾的腰，直接就把他從肖宸麵前的桌上給撐了起來。
身體騰空的那一刻，安瀾下意識抓住了顧礪羽的領子。
肖宸正要伸手去攔：“孤僻羽——你有點狂啊……”
顧礪羽側過臉，視線像是萃了冰霜一般掃過了肖宸，而許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肖宸的身後，一把摁下了肖宸的手。
“你們兩個想要關禁閉嗎？”許星然的聲音沒有了一貫的和煦，壓得很低，帶著明確的警告意味。
肖宸冷笑了一下：“剛才是誰想跟我拚信息素來著？”
安瀾的雙腳已經落了地，顧礪羽雙臂的勁力讓他恍惚。
他看著雖然瘦，但是也有一百七十八公分，為了保持良好的射擊狀態和手臂的穩定性，他也會做係統的增肌鍛煉，身上的肌肉有不少，顧礪羽是怎麼把他撐起來還不帶顫抖的？
安瀾用驚訝的表情看著顧礪羽。
這時候，許星然抱著手臂向後靠坐在課桌角上，冷聲道：“我記得我們來三中之前，就跟管理委員會承諾過，不會互飆信息素。”
Alpha管理委員會是一個非常特彆的機構，所有的優質A都必須到這個管理委員會進行登記。
因為優質A的易感期有著非常大的不穩定性，很有可能會因為極端情緒而傷害其他人，所以每隔一段時間管理委員會就會派專人來對優質A進行評估。
無論是顧家也好，許家也好，這樣有名望的優質A家族都會從小培養孩子控製信息素和情緒的能力，也就是說這些受過專門訓練的優質A都很擅長克製自己，甚至將自己的評估結果控製在某個範圍內。
學生又是年輕脆弱的人群，優質A在入學之前都會到管理委員會去簽署一個承諾書，那就是除了自衛，絕對不能在學校環境內和其他優質A進行信息素的比拚。
安瀾能感覺到現場氣氛的緊張。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現場三人真的已經到了互飆信息素碾壓的地步了，他們多半是沒辦法做到“定向釋放”，一定會影響到其他人。
“那個……我是不介意你們互飆信息素的。”安瀾說。
肖宸眯著眼睛看著安瀾：“小子，你還以為你是beta呢？”
“安瀾，你在胡說什麼？”許星然好看的眉也蹙了起來。
“像是我這樣弱勢的準A，一定會馬上陣亡在你們的信息素氣場之下。起碼進醫院能休息個十天半個月——這樣就不用參加月考了。”安瀾攤了攤手，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許星然直接在安瀾的後腦勺上摁了一把。
“想的美啊。”
肖宸也嘖了一聲：“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月考吧。”
安瀾有點看不透肖宸了，這家夥可以前一秒雙手扣在他的脖子上來威脅他，後一秒又像是朋友一樣跟他聊天。
當真喜怒無常。
這時候，喬初洛十分擔心地把腦袋湊進來看了看，許星然朝他召了召手：“好了，大家可以進來了。趕緊把飯吃了，一會兒該上晚自習了。”
聽到許星然的聲音，大家呼出一口氣來，都回到了教室裡。
安瀾向左邊想要繞過顧礪羽，但是位置太窄，而且顧礪羽周身的氣壓依舊比較低，安瀾不知道怎麼開口讓他讓一讓。於是安瀾又轉向另一邊，顧礪羽還是沒有側身的意思，安瀾隻好轉過身，打算從講台後麵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沒想到顧礪羽側過身來。
顧礪羽不讓路，安瀾頭疼。但是顧礪羽一旦讓路了，自己不走那條路，就顯得非常不給對方麵子。
安瀾隻好側過身，小心翼翼地從顧礪羽的麵前經過。
過道對於兩個男生來說，還是顯得有些擠。安瀾得微微向後仰著，後腰也正好抵著桌子才能通過。
顧礪羽比安瀾要高一些，安瀾為了不讓自己的鼻子蹭到對方的下巴，不得不半仰著頭拉開自己和顧礪羽之間的距離。
在那一秒都不到的時間裡，安瀾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
可偏偏顧礪羽的雙手向後，很閒適地撐著身後的桌子，還輕微地低下頭，安瀾經過的時候，懷疑自己的鼻尖都要碰到對方的鼻尖。
直到完全通過之後，安瀾才咽下了口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教室裡又變得熱鬨了起來，所有同學都自動忽略了剛才三個優質A差一點互飆信息素的傳聞，吃東西的吃東西，刷手機的刷手機。
安瀾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剛才跟胖花兒他們打鬨的時候，掉地上的不隻是奶茶，還有雞蛋卷餅。
“我陪你再出去買一個？”喬初洛湊過來，小聲說。
“算了，很快就要上課了。”安瀾想著少吃一點，晚自習的時候也能更清醒一點，不然血液都到胃部去消化食物了，留不了多少給腦子了。
“得了吧，你最近就是個行走的胃袋。餓死你個球。”喬初洛把自己那個雞蛋卷餅遞給了安瀾。
“我不用，你吃。”安瀾笑著搖了搖頭，“剛喝了半杯奶茶呢，裡麵的珍珠挺經飽的……”
這時候，顧礪羽走了過來，手裡還拎著他進教室時候的外賣紙袋，另一隻手伸向安瀾。
“啊？”安瀾抬起頭來，有點懵。
教室裡再次安靜了下來，吃飯的也好，看視頻刷微博的也好，都抬起頭來看向顧礪羽。
本來對晚自習不感興趣的肖宸正打算溜掉，這會兒也在教室門口停下了腳步。
許星然也站了起來，正準備要說什麼。
“上次你不是說晚自習請我吃飯嗎？”顧礪羽開口了。
大家原本收斂而小心翼翼的目光變了，充滿了探究的**，本來想要用眼神互相交流，但是他們都不想錯過顧礪羽主動和人說話而且要求對方請吃飯的每一分每一秒。
安瀾知道顧礪羽說的是那次李振南找他們麻煩，顧礪羽帶他們去觀山海射擊俱樂部用比賽的方式解決矛盾，事後安瀾說過會請顧礪羽吃飯。
這件事，其實安瀾一直都放在心上。
但是顧礪羽雖然平日裡不怎麼說話，但一看就是生活有品質的人，光他聽英語聽力用的那對耳機據說就是安瀾一整年的零花錢了，所以請顧礪羽吃飯，財力不充沛怎麼行呢？所以安瀾一直在省錢。
顧礪羽的手還伸在那裡，這樣子不像是要安瀾請吃飯倒像是要安瀾把什麼放進他的手裡。
“我……沒現金，零花錢都在微信裡。”
安瀾心想，要不然給顧礪羽發個大紅包，66.66那種。想完了又覺得自己腦子有病，說好的請人吃飯，自己不作陪，發個紅包算怎麼回事？
“你不是買了嗎？”顧礪羽問。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很有存在感，冰透中帶著一絲乾淨的感覺，很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