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小城並不大,這裡的人們無論貧富每天睜眼以後所做的事都和昨日差不多,就算城南的碼頭捎來什麼稀有的商品那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經常看見的事物,隻是個彆富貴人家手裡的玩具或談資。

所以三賴子在這個晌午後突然闖進李老二的宅子,抓著人按在地上就是一通暴打的場麵,很快就讓鄰居和街上的人湊熱鬨般的全圍過來。

不光是看打人帶勁,更多的還是好奇李老二為什麼會被三賴子抓著捶。畢竟一個是混混,一個是老實巴交的撐船艄公,怎麼都不該有交集才對。

但三賴子這會兒揍上一拳就罵上一句“李老二你個鱉孫,敢坑老子!”,實在沒法不讓人好奇雙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且三賴子生得高壯是不假,但李老二也不瘦弱,旁邊李二媳婦就在幾步外看著,這夫妻倆全程都隻哇哇慘叫求饒卻沒一個敢反抗的樣子也讓人心裡犯嘀咕。

聰明人不說話隻看戲,但也有那熱心腸的看著李老二滿臉青紫忍不住出聲製止:“彆打了,再打出事招來官家可不好!”

院子裡動靜頓時一停,顯然不管李老二一家還是三賴子自己都不想惹上官非。

身高體壯的混混鬆開被打得半死的李老二,喘著粗氣直起身退後幾步,之前一直在旁哭叫的李二媳婦立刻撲了上去:“當家的!當家的你可彆有事啊!”嚎得那叫一個淒慘可憐。

這一幕落在彆人眼裡什麼反應小菱沒在意,她自己是深感快意的。

之前強壓在心底卻翻騰不休的怨怒戾氣都因此平息了大半。

就在這時,自己的肩頭被人攏住並攏到身邊,小菱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追她過來的阿娘。所以她主動握住了阿娘放在她肩頭的手,並且腦袋又往阿娘身上靠了靠,心裡更加開心了。

——和阿娘一起看仇人被打,難道還不夠開心?

“話說三賴子,你今天咋這麼大火氣?李二是怎麼惹你了讓你這麼恨?”有好事者高聲問出了圍觀群眾最想知道的問題,現場那叫一個附和聲陣陣。

“就是就是,李二平時多老實的一個人,一年到頭就在河裡頭給我們擺渡,好不容易人家今天能在家休息,你就來這一出可不像樣。”

“打壞了李老二,明天沒人給我們撐船渡河,就算是你我們也是有話要說的。”

這些人不問還好,一問三賴子剛剛因為暴打過人而滅下去的火氣又湧了上來,昨晚的事他根本不願意回想起來,到現在都滿是恐慌驚懼。

原以為能白得一個美嬌娘,誰知道那可能根本不是個人!

直到現在三賴子還覺得這要不是林中的精怪附體就是他惹了廟裡的神仙,否則一個普通的婦人怎麼會那樣的本事,輕輕鬆鬆撂倒他不算,那雙看起來沒什麼力氣的手還將他全身上下的骨頭都給拆了一遍,然後又硬生生一根根重新接回去。

這期間他拚命張嘴想要慘嚎求救或求饒,嘴裡卻硬是喊不出一個字。

吃過這樣非人的酷刑,三賴子就算再流氓無賴也不敢再對美嬌娘有什麼心思了。

相反,他對主動找來“牽線搭橋”的李老二充滿了憤怒和怨恨,不找他們一家麻煩出掉這口惡氣根本不可能!

聽見門外那幫好事者叭叭追問,三賴子瞪起眼睛正要朝他們嗬罵過去,就看見人群第一排右邊不知何時站過來的纖細身影。

婦人一身黑色的襟裙,發髻上彆著家中有白事的喪花,臂彎上挽著一隻蓋著布的竹籃,柔弱素淨卻不掩殊色。

三賴子直接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全身條件反射地痛得打顫之際,就看到對方牽著女兒的手一臉擔憂地看著那邊還在哭叫的李老二夫妻。

就跟福臨心至似的,三賴子腳步一轉又衝向那夫妻倆,一把拽開李二媳婦把她摔四腳朝天,他就又朝著剛站起來沒多久的李老二揮起了拳頭……

小菱是心滿意足地跟母親返家的,那罐子漿果醬最後還是沒能送過去,因為那裡已經亂成一團了。

她想不起來前世有沒有發生過這種事,還是因為阿娘現在好好的沒能讓小叔借著給阿娘辦喪事的由頭住進她家避過了這一劫,但結果總歸是好的。

可真是太痛快了!

“你小叔這罐這幾天怕是都送不成了,今天我們先去彆家。”阿娘如此道。

小菱連連點頭,巴不得一直不給,隻是搖晃著母親的手:“阿娘,我們先去苗苗姐家裡送好不好?”

如果說糧食在小城百姓之間是通硬貨的話,那麼調味品就是緊俏貨,除開鹽這一味必須品,甜味算是最受歡迎的。

江南這頭不興吃辣卻嗜甜,因此小菱和阿娘給鄰居送去的果醬十分受歡迎,竹籃子每空掉一瓶就會收到一些回禮。

有新鮮的瓜果蔬菜,也有他們自己醃製的醬菜,還有的直接給的雞蛋。其中苗苗姐的阿娘孫嬸子這兩個月又懷上了害喜嚴重,收到這酸甜口感的果醬更是歡喜極了,不隻回禮了廚房裡剛剁下的半隻雞,當木匠的孫叔叔更是還送了小菱一個精巧的撥浪鼓。

那是一隻刷了紅漆的漂亮小鼓,左右兩邊的垂珠在人甩起來時敲在鼓麵上發出輕快的響聲,漂亮又喜慶。

小菱一開始沒有接,下意識地看阿娘,但孫叔叔卻很熱情地直接塞她手裡:“拿著吧,我家婆娘這陣子根本吃不下飯,剛泡了一勺你家的果醬就有了胃口我們全家都鬆了口氣。苗苗在娘肚子裡時可沒這麼淘氣,這個鼓離那娃能用上的時間還早,不如就給菱丫頭你玩了。”

於是五歲的小菱又擁有了一件為數不多的玩具,前世記憶裡的十三歲她是一件都沒有的,五歲前得到的全被小叔家那個討厭的李小狗搶跑了,五歲後在小叔一家手底下過活的她更不可能有。

這應該是高興的,小菱握著小鼓回去後卻不怎麼開心。

她想起苗苗姐之後為什麼越來越沉默手裡總有做不完的活了,因為孫家叔叔嬸嬸後麵會生好多孩子,多到他們都沒精力去照顧,所以責任全落在了苗苗姐的身上。

一隻手溫柔的覆蓋在她的頭頂,小菱抬頭,就看到阿娘關切的臉:“怎麼了?收到禮物還不開心?”

小菱看著溫柔的母親,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阿娘,你以後也會給我生很多弟弟妹妹嗎?”

這是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甚至小菱在回神後自己也懊惱起來,好在自己現在隻是五歲,剛剛又從害喜的孫嬸嬸家回來,突然童言無忌一下應該沒什麼。

小菱心裡這麼想著,母親卻蹲了下來伸手摸摸她的臉,一雙眼睛與她平視,隨後溫柔又鄭重地開口。

“不會有弟弟妹妹,阿娘以後隻守著阿菱一個,你就是阿娘唯一的寶貝。”

阿娘的手細軟又溫暖,可小菱卻覺得上麵一定沾了辣椒或藥粉,不然自己的眼淚怎麼突然就說掉就掉。

她上前摟住母親的脖子,不停眨著眼用力吸吸鼻子:“阿娘,孫叔叔送了我們半隻雞,我們今晚能吃雞湯小餛飩嗎?”

孩子都撒嬌了,那當然是必須有。

當天傍晚,熱騰騰的雞湯小餛飩就上了桌。金黃色的雞湯浮著翠白的蔥絲,裡麵雪白的餛飩微冒著尖,擱在眼前都是滿滿的鮮香氣。用勺子舀起其中一隻,隻見那被煮得晶瑩的餛飩皮底下清晰透出內裡的肉餡,混著調好味的雞湯一起送入口中,美得連舌頭都能吞了。

小菱吃得頭也不抬,直到把整個碗喝得乾乾淨淨這才捧著滾圓的小肚子被母親趕出了門,讓她出去走幾步消消食再回來。

“阿娘不和我一起嗎?”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目光在觸及母親鬢邊的紙花忽然就住了口。

阿娘仍是帶著微笑目送她出門,但小菱自己卻突然不是滋味。

傍晚後的太陽沒那麼毒,從巷道裡湧出的風刮在人身上不熱不涼很是舒適,已經有人搬了竹床竹椅坐在巷口附近搖著蒲扇納起了涼,聚在一起閒閒說起了東家長西家短。

小菱想起兩個月前甚至現在,他們家也是彆人嘴裡的談資,阿娘除非必要很少出門的原因也是這個。

阿爹突然去世,留下阿娘承受這麼多,難道以後都要這樣嗎?

還有小叔那裡,這一家一日不消失,阿娘的危險也一日不會消除,他們能有耐心等到她再長大一點有力氣對他們暗暗下手的時候嗎?

“菱丫頭,你小叔被三賴子打了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不覺中走到巷口,已經有納涼的阿婆問起今天的時新八卦。

小菱抿唇沒說話,她其實挺想和阿婆一起多討論一下小叔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慘樣的,但這會兒該忍還是要忍的,裝傻最保險。

阿婆也沒計較一個五歲小孩沒接她話,隻是搖著蒲扇又換了問題。

“我上午看見你娘去了城東,回來時還背了個包袱,這是接下了錦繡閣的活了?要是能成,你們娘倆以後日子可好過多嘍。”

說的是洋商的訂單嗎?

小菱還在想這些時,另一邊坐在搖椅上的鄰居老伯也發出感慨:“梅娘的手藝沒的說,當初因為嫁給你爹這些年才繡得少了,原以為能享一輩子福,沒成想最後還是得撿起來。”

小菱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有點不孝,從前世回來以後自己滿腦子隻想著阿娘的事,都沒怎麼記起阿爹,好像他真的已經死了八年一樣再傷心也還是接受了。

這時,阿婆一把火燒到她身上:“小菱啊,有跟你娘好好學繡活嗎?學好了,以後嫁人可不愁了。”

事實上,彆說自己根本沒有刺繡的天賦,就是嫁人小菱也完全沒想法,所以她隻是抬起頭撐圓了眼睛很是無辜的望過來。

然後逗她的阿婆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嗔怪:“說什麼呢,就這麼大點的孩子知道個什麼,彆亂逗她玩!”

小菱趁機趕緊跑了,難怪巷口坐著的全是老伯阿婆不見一個年輕人,他們這樣誰敢加入啊。

剛準備往家裡走,就見前頭苗苗姐一臉興奮地跑出來,看見她時還加快了步子一把抄起小菱的胳膊就往巷子的另一頭跑。

“走!馬上有賣豌豆黃的貨郎來了,我請你吃豌豆黃!”

小菱很想說自己肚子已經飽了吃不下,但心裡又忍不住想去看看貨郎扁擔上挑著的豌豆黃。

其實,一兩口的話也不是不能嘗嘗。一起嗎?”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目光在觸及母親鬢邊的紙花忽然就住了口。

阿娘仍是帶著微笑目送她出門,但小菱自己卻突然不是滋味。

傍晚後的太陽沒那麼毒,從巷道裡湧出的風刮在人身上不熱不涼很是舒適,已經有人搬了竹床竹椅坐在巷口附近搖著蒲扇納起了涼,聚在一起閒閒說起了東家長西家短。

小菱想起兩個月前甚至現在,他們家也是彆人嘴裡的談資,阿娘除非必要很少出門的原因也是這個。

阿爹突然去世,留下阿娘承受這麼多,難道以後都要這樣嗎?

還有小叔那裡,這一家一日不消失,阿娘的危險也一日不會消除,他們能有耐心等到她再長大一點有力氣對他們暗暗下手的時候嗎?

“菱丫頭,你小叔被三賴子打了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不覺中走到巷口,已經有納涼的阿婆問起今天的時新八卦。

小菱抿唇沒說話,她其實挺想和阿婆一起多討論一下小叔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慘樣的,但這會兒該忍還是要忍的,裝傻最保險。

阿婆也沒計較一個五歲小孩沒接她話,隻是搖著蒲扇又換了問題。

“我上午看見你娘去了城東,回來時還背了個包袱,這是接下了錦繡閣的活了?要是能成,你們娘倆以後日子可好過多嘍。”

說的是洋商的訂單嗎?

小菱還在想這些時,另一邊坐在搖椅上的鄰居老伯也發出感慨:“梅娘的手藝沒的說,當初因為嫁給你爹這些年才繡得少了,原以為能享一輩子福,沒成想最後還是得撿起來。”

小菱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有點不孝,從前世回來以後自己滿腦子隻想著阿娘的事,都沒怎麼記起阿爹,好像他真的已經死了八年一樣再傷心也還是接受了。

這時,阿婆一把火燒到她身上:“小菱啊,有跟你娘好好學繡活嗎?學好了,以後嫁人可不愁了。”

事實上,彆說自己根本沒有刺繡的天賦,就是嫁人小菱也完全沒想法,所以她隻是抬起頭撐圓了眼睛很是無辜的望過來。

然後逗她的阿婆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嗔怪:“說什麼呢,就這麼大點的孩子知道個什麼,彆亂逗她玩!”

小菱趁機趕緊跑了,難怪巷口坐著的全是老伯阿婆不見一個年輕人,他們這樣誰敢加入啊。

剛準備往家裡走,就見前頭苗苗姐一臉興奮地跑出來,看見她時還加快了步子一把抄起小菱的胳膊就往巷子的另一頭跑。

“走!馬上有賣豌豆黃的貨郎來了,我請你吃豌豆黃!”

小菱很想說自己肚子已經飽了吃不下,但心裡又忍不住想去看看貨郎扁擔上挑著的豌豆黃。

其實,一兩口的話也不是不能嘗嘗。一起嗎?”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目光在觸及母親鬢邊的紙花忽然就住了口。

阿娘仍是帶著微笑目送她出門,但小菱自己卻突然不是滋味。

傍晚後的太陽沒那麼毒,從巷道裡湧出的風刮在人身上不熱不涼很是舒適,已經有人搬了竹床竹椅坐在巷口附近搖著蒲扇納起了涼,聚在一起閒閒說起了東家長西家短。

小菱想起兩個月前甚至現在,他們家也是彆人嘴裡的談資,阿娘除非必要很少出門的原因也是這個。

阿爹突然去世,留下阿娘承受這麼多,難道以後都要這樣嗎?

還有小叔那裡,這一家一日不消失,阿娘的危險也一日不會消除,他們能有耐心等到她再長大一點有力氣對他們暗暗下手的時候嗎?

“菱丫頭,你小叔被三賴子打了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不覺中走到巷口,已經有納涼的阿婆問起今天的時新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