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七章 九刀(兩章合一)(1 / 2)

娘子且留步 姚穎怡 9043 字 4個月前

江陰。

陶家祖上出過進士,可惜陶進士沒有做官的天份,入仕的第四年,卷進朝堂爭鬥,送了性命,雖未禍延整個家族,但是經此一劫,陶家似是耗儘了全部精氣,此後幾十年再也沒有出過讀書種子,家道也漸漸落敗。

好在陶家子弟幼時都是讀過書的,江陰繁華,想要糊口倒也容易。

三十多年前,陶文興在大名鼎鼎的四時堂裡,做了一名學徒。

四時堂裡有一位擅長千金科的坐堂大夫,姓武,膝下無子,隻有一個女兒。

武大夫看中陶文興聰明伶俐,便收他做了徒弟,武大夫對陶文興非常滿意,唯一遺憾地便是陶文興是家中獨子,無法入贅。

陶文興知道師傅有心結,便主動提出,日後若有二子,則次子姓武,若隻得一子,則在孫子中挑選一人承繼武家香火。

武大夫心中歡喜,將獨生女兒嫁於陶文興,並將家傳醫術也傳與了陶文興。

如今,武大夫和女兒武氏都已經去世多年,陶文興也已五十開外,早已是杭城名醫,武氏去得早,隻留下一個女兒,十多年前便遠嫁北方,路途遙遠,早已斷了音信。

陶文興膝下另有一子一女,乃繼室所出,陶文興對他們疼愛有加,至於三十多年承諾武大夫的事,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陶文興為長孫擺了周歲宴,直至二更天,才將所有的客人送走,陶文興想起孫子抓周時拿起的湖筆,心情便更好了。

湖筆啊,陶家又要出一位進士了嗎?

陶太太雖已年過四旬,可是保養得宜,皮膚光滑,宛如妙齡花信。

今晚陶文興多喝了幾杯,借著酒意,與嬌妻親熱了一番,可惜畢竟上了年紀,心有餘還力不及。

陶太太心煩,又嫌棄他身上的酒氣,索性發了脾氣,把陶文興轟去了書房。

書房裡有一張小榻,陶文興已經精疲力儘,酒意伴著睡意,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感覺有人在動他的身體,他想問是誰這麼不長眼,沒見他正睡著嗎?可是他的嘴巴張不開,眼皮似有千鈞重,怎麼也睜不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盆冷水當頭潑下,陶文興哆嗦一下,終於睜開眼睛。

眼前的一切讓他差點暈厥過去。

他的妻子、兒子、兒媳、女兒,都被塞住嘴巴,四個人擠成一團,用鐵鏈鎖在了一起。

忽然,一名臉上有疤的女子,抱著一個孩子走了過來。

疤臉女子把孩子高高舉起,孩子雙眼緊閉,不哭不鬨,如果不是鼻翼在微微顫動,便如同死了一般。

這個孩子,就是今天剛剛過完周歲宴的陶家長孫!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抓我全家?”陶文興嘶聲喊道。

他們一家人,現在隻有他能開口說話。

疤臉女子笑了起來,笑聲如夜梟,令人毛骨悚然。

“陶大夫,說說吧,李大娘子的病,是怎麼回事?”

“什麼李大娘子,老夫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陶文興斷然喝道。

疤臉女收起笑容,忽然飛起一腳,結結實實踹在陶文興的臉上。

陶文興痛呼出聲,疤臉女高高揚起手中的孩子,朝著地上摔了下去。

“彆扔,彆”

孩子摔了下去,卻又被疤臉女用腳托了一下,借著巧力,孩子重又回到疤臉女手中。

陶文興驚出一身冷汗,他隻有一個兒子,迄今為止也隻有這一個孩子。

顧不上臉上的疼痛,陶文興大聲哀求“女俠,有什麼事衝我來,求你放過我的家人。”

疤臉女冷冷一笑“李大娘子讓我問你,想不想讓你的兒孫活著。”

這個時候,陶文興哪裡還敢嘴硬,不住哀求“想,想活著,可老夫委實不認識李大娘子啊。”

“你不認識,嚴家娘子,你也不認識?”疤臉女問道。

陶文興打個冷顫,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是嚴培,是嚴培逼我的,是他,都是他!”

“你有何把柄落在嚴培手中?”疤臉女質問。

陶文興看一看對麵正可憐巴巴看著他的妻兒,咬咬牙,說道“嚴培的母親姓武,是武家的親戚,嚴培借著與武家有舊,便口出惡言汙陷於我,我是大夫,大夫最重口碑名聲,我也是被他逼急了,又聽他說隻要我一口咬定,那嚴家娘子的病全由生產所致便行了,我想這隻是小事,而那嚴家娘子也的確是在月子裡落下了病根,所以便”

疤臉女冷笑“你其實也診出她是中毒,對嗎?”

“老夫擅長的隻有千金科,即使老夫能診出她體內有毒,老夫也不會治,老夫承認自己沒有本事,老夫”

疤臉女又是一腳,讓陶文興把後麵的話,連他掉落的牙齒,一起吞進了肚子裡。

距離江陰碼頭不遠的一處宅子裡,嚴培正在吩咐兩名心腹“明天一早,陶文興的長子,會帶著妻兒去嶽家,你們不用做彆的,隻把陶文興的寶貝孫子給我抱過來就行了。”

李雲珠留在京城遲遲不肯回來,嚴培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李雲珠的病一直都是陶文興給看的,陶文興那個老匹夫,一向是個軟骨頭。

不把陶文興的寶貝孫子抱過來,嚴培便睡不了安穩覺。

兩名心腹應聲退出,迎麵撞上了陳老六。

陳老六扯著大嗓門,還沒進門便大聲說道“嚴爺,黃誠那老小子又來找事了,把馮百萬的船給扣了,趙爺過去找他,黃誠說趙爺不配,他隻見嚴爺您一個。”

陶文興哼了一聲,黃誠是朝廷派駐在常州的押運通判,此人性情乖張,在這常州一帶的幾個碼頭上,除了嚴培,他誰的帳也不買。

“他人在哪裡?”嚴培沉聲問道。

“就在馮百萬的船上。”陳老六說道。

“我去看看。”

嚴培想了想,把剛得的一枚雞血石隨身帶上,黃誠不喜金銀,卻唯獨喜歡刻製印章,這枚雞血石是黃誠前幾日看中的,但是囊中羞澀,嚴培聽說這後,便投其所好,把這枚雞血石買了下來。

碼頭上亮如白晝,嚴培一來,立刻便有七八個幫中兄弟迎了上來“嚴爺,您可來了,黃通判油鹽不進,兄弟們拿他沒辦法,還得請嚴爺您親自過來。”

嚴培微笑“無妨,這本就是我的份內之事。”

“嚴爺仗義。”

“是啊,若是沒有嚴爺,今天這事怕是就難了。”

“大家彆慌,嚴爺來了,這事也就成了。”

陳老六扯開大嗓門,衝著一條大船高聲喊道“黃通判,嚴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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